符苏坦白道:“我早就喜欢你。”
汪霁眼里露出调侃:“谁信?”
“你信。”
方才剖白了过去,符苏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剖白一颗真心。
他不会说情话,但岁月有声,看着面前的汪霁他突然没头没尾想到了很多,一幕幕场景从他眼前飞快地掠过。
清明那日汪霁递给他米馒头要他健康平安,淅淅沥沥的晨雨中,大米的香气混着眼前人专注轻柔的神情,那个味道他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去参加寿宴回来拿相机,他学摄影以来只拍景,第一次从镜头里去看人,满墙怒放的蔷薇花,他表面镇定,其实心跳快得连快门声都差点没听清。
他生病,汪霁怕他半夜复烧伏在他床头,山间的夜晚很安静,他望着他侧脸,心里苦涩之余也觉得幸运,还好当初选择了这里,还好遇见了他。
从春到秋,相识以来的一幕幕,是朝朝暮暮,让他的心焕然有了温度。
“喜欢你,很早之前就会想,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在一起……”他哽住两秒后蓦地叹气,“啧,我感觉我舌尖都要咬破了。”
汪霁没能忍住笑:“三十多岁的人,谁要听你这些花言巧语?”
符苏也笑了,眼睛望着他,和第一次见面时的体面疏离不同,春风化雪,含着他的心意,他的真情。
夜色沉静,远处连绵的山在月色中伫立。
符苏靠近,在彼此温热的呼吸间停顿了两秒,没有感受到任何排斥后,他抱住了汪霁。
掌下似乎还能感受到自己贴上去的那副膏药,他说:“不要这些没关系,我会给你我的真心。”
如水的夜色流淌,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柚子味,清风送来屋后桂花的香气,这是一个普通又并不普通的,深秋的夜晚。
既然山外风雨飘摇,那就让我们在这方天地里,作个闲人。
冬笋骨头汤
山里的冬天来得很安静。
冷空气肆意,抬头看,屋后那颗乌桕树的枝干失去了树叶变得干秃,但有路过的鸟停留在上面,好奇地啄食枝头白色的果子。
符苏把熟睡的狗往窝里又塞进去一点。
“又降温了。”他说。
“冬天了。”汪霁道。
春夏草木的浓绿褪去,山林间连鸟叫声都少了,这一片土地在寒冬来临前已经做好准备要冬眠,要怀着对这一年光阴的感恩睡去,以待来年的春天。
风刮在脸上微微的疼,汪霁把下巴往衣领里埋了埋。
此时他们坐在前院的台阶上,收拾着刚从地里摘回来的一筐菜。
地里现在有白菜、生菜和萝卜,汪霁没打算再种别的,都说今年的冬天冷,云岭在山区只会更冷,他怕雪后地里的菜会被冻坏。
一颗颗绿叶菜掸去根上的泥土,他想起什么,抬头对着空中哈了口气,想象中的白雾没有出现,他转头对着符苏笑了笑:“还没到真正冷的时候呢。”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和嘴角总是会一同弯起浅淡的弧度,笑意让他的眉眼更加鲜活,看起来纯澈又柔和。
山温水软,符苏目光落在他脸上,心里很宁静,像在天地间伸出手,揽了满怀的飒飒清风。
手上都是泥,他向前凑近,拿自己的额头贴了贴汪霁的脸。
汪霁习以为常,低头从筐里又拿出颗白菜。
“我去年就是这时候来这的,”符苏说,“当时觉得很好,这里真安静。”
汪霁想了想:“我去年这时候还在上海上班,当时也觉得很好,因为马上要发年终奖。”
“那时候好还是现在好?”符苏问他。
这和问“年终奖好还是我好”有什么区别,汪霁笑道:“现在好。”
他又动动肩膀:“你呢,去年好还是今年好?”
符苏说:“今年好。”
青山远立,山麓轻烟,风里有种冬天才会有的冷洌味道,符苏在汪霁颈间呼出温热的气息,他们好似这样一起生活了很久。
汪霁在这一刻想到很远,希望此后每一年冬天他问这个问题,符苏都会给他同样的答案。
希望周而复始,岁岁年年,都会是和你的现在要更好。
中午吃冬笋骨头汤。
汪叔汪姨上了年纪又常年在地里劳作,到了天冷的时候关节会不舒服,汪霁隔一段时间会去乡里买几斤猪筒骨送去让他们煲汤喝。
今早也去了一趟,到了冬天,外出打工的人们都回来了,乡里明显热闹很多。等再过上月余,街上会有一群裹得严实的小孩在跑,有大货车拉来成箱的烟花和鞭炮,太阳底下有人支起桌子打扑克和麻将,往日安静祥和的村庄满是人声与笑闹声,那是要过年了。
山里这时候能挖出冬笋,挖冬笋就像是寻宝,汪霁和符苏没经验,山上毛竹林里待了半天才找到几根,挖的时候还得掌握好方法和力度,不能让笋断了根。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山腰处升起袅袅炊烟,厨房里咕噜咕噜,是焯过水的骨头和冬笋一起在灶台上慢炖。
猪大骨炖出来的汤油亮亮的,汪霁掀开锅盖,看炖得差不多,往里放了一把添色的枸杞。
符苏在露台上站了一会儿,走过来时带来一身的寒气,他卷起袖子,随手掰一颗大白菜下锅。
入冬后他们终于抛弃了沙拉,冬天地里的白菜和生菜简单地用水油焖一会儿就很好吃,入口是带着甜味的。
山里的冬天需要取暖,所以热乎乎的白菜,放在炭火上烤到表皮微焦的红薯和橘子,贴在锅边金黄软糯的玉米饼……有些食物承载着浓郁的季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