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摘完桑葚又热又累,汪霁和符苏上车后在车里吃雪糕,符苏选了个甜筒慢吞吞咬,汪霁拿了根绿色心情两口啃完了,啃完等符苏的时候直接就睡了,少见得睡得很熟,符苏后来把车停在他家院门外,就那样开着空调停了半小时汪霁才睁眼睛。
照片的意义大概就在这里,现在翻看着,那些一起经历过的当下觉得稀松平常的时刻又会重新浮现在眼前。
这些照片大多都拍的是食物,都是两个人一起吃的,还很多是吃了一半的,不过他们吃东西都很讲究,吃了一半拍出来也不觉得不好看,东西哪怕咬了几口也还是规整的,反而更添一点寻常烟火气,静着的照片看着也都像是能动起来。
而食物之外,镜头四角或者是有些虚化了的背景里,总能找到汪霁。露出来的一点透着笑意的侧脸,伸手夹菜时突起的腕骨,占比或多或少,但都有他,和食物一起被框在符苏的镜头里。
镜头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这样拿着照片在手上,汪霁看着边边角角的自己居然有一种奇异的陌生,他也是此刻才注意到,原来自己手指很长,左手食指的第二个指节上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
从春天到夏天,待看到最后,符苏的手里捧满了,汪霁指尖只剩下一张。
这一张清晰度高了很多,汪霁把照片竖着摆正,是那天在符苏家的花园里,符苏拿着相机拍下的他。
天朗气清,整片墙的绿叶藤蔓流动如瀑,数不清的蔷薇花在他身后摇摇欲坠,他回过头,阳光透过枝叶在他脸上落下光影,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都仿佛沾上了明光。
符苏的镜头第一次不是对着风景,而是对着人按下快门拍下的照片。
汪霁把这张照片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符苏在他旁边开口:“照相馆的小姑娘是不是偷偷p图了,怎么感觉和那天我在镜头里看到的不太一样。”
汪霁转头和照片上一样睁大眼,他眼睛平时看着虽然大但没那么圆,弧度是柔和的,但此刻睁大了就显得圆,瞳仁又大,是真正的葡萄眼:“哪儿不一样了,我分明就长这样。”
符苏看着他笑。
汪霁也笑:“是不是?我本来就长的挺好看的。”
“是,”符苏说,“前面的照片看两眼就拿给我,唯独这一张看了这么长时间,长得不好看能这么舍不得么?”
汪霁手上拿着照片腾不出空,拿手肘碰了碰他:“少逗我,拍得真挺好的。”
他曲起手肘,手肘上被叮的两个蚊子包露出来,微微有些红肿,符苏低头看见了,问他:“药箱呢?”
汪霁还在看照片:“电视柜下面。”
符苏起身去拿药。
汪霁坐在沙发上,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天天的都没反应过来,现在看着照片才觉得……原来都这么久了。”
一晃眼,竟然也从春到夏,小半年就这么过去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和符苏,居然也已经认识这么长时间了。
符苏单膝跪着在找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远了没听清,他没回话。
汪霁放下照片看他,符苏今天穿着件棉上衣和休闲裤,很简单,也不是显身形的布料,但穿在他身上就显得笔挺又利落。
他正拉开抽屉从药箱里找药,动作间筋脉突显,从手腕到小臂再到大臂,再隐进上衣的袖口,药膏和棉签拿到手,他关上抽屉起身,又坐回沙发上。
汪霁胳膊上被咬了不少包,符苏问他:“腿上有吗?”
汪霁撩起长裤,腿上也不少,有些一看还是很久之前咬的,包消下去了,但还留着点点暗色的痕迹。
被咬得太狠,连膝盖后面的关节处都有,汪霁自己看不到不方便涂药,符苏拿着药膏也没递过去,自己拿棉签沾了往上抹。
本来汪霁看照片看得都忘记这回事了,这下棉签不轻不重地挨上去反而觉得痒,他伸手想挠,符苏把棉签按得重了点。
“涂药了还挠?”他看一眼汪霁。
汪霁下巴抵在膝盖上:“没事,我小时候到了这季节浑身都是包,这才刚开始呢,等夏天过了就好了。”
他小时候长得白,被叮一口特别显眼,又招蚊子,花露水都腌入味了也没什么用,蚊子就爱叮他,到了夏天身上没块好皮,穿着小背心小裤衩,露出来的白白嫩嫩的胳膊腿上全是红包,挠都挠不过来,有时候晚上睡觉都被痒的哼哼,他爷爷就也不睡,坐起来拿蒲扇给他扇蚊子。
“越挠越痒,你挠破皮了晚上还睡不睡了。”符苏说。
涂完两只胳膊,他拿指尖点了点汪霁的膝盖,示意他伸直腿。
汪霁叹了口气:“不挠也没法睡,我睡一会儿就得起,蚊子不仅咬人还特吵。”
他睡眠浅,有时候蚊子在耳边嗡嗡叫唤立马就睁眼,醒来在屋子里转着圈的打蚊子,一晚上睡不踏实多久。
符苏听了皱眉:“你不关窗?”
“关啊,关了也没用,山里嘛。”
住在山里就是这样,虽然风景漂亮但到了夏天,各类蚊虫防不胜防。
“不过你家没有吗?按理说花园里面花花草草的最招虫了。”汪霁说着看了看符苏,穿着长裤看不到腿,但露出来的胳膊倒都好好的。
符苏解释:“装了灭蚊系统。”
他家花园大,角落里装了雾化喷嘴,每天定时会喷洒天然的植物驱蚊液,也装了灭蚊机,当初建花园的时候还专门种下一片有驱蚊作用的天竺葵和万寿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