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自己爱若珍宝的孩子,可以在一夜之下立意决杀。各人隐忍多年的绝杀。你多年的挣扎,也不过换来这一句天意么。
所以当初国破之时,你人在外,帝都非当没有援军,就连消息也没有。王杀不了你,可是希望你会葬身在那十万的敌军中。宁可亡国,也不让你回来。王的意思,不是要你死战——只不过是要你战死——而已。还记得当时自己站在隐晦的墙头上站着,冷冷看着城下敌军,而你在另一个杀场,不回来,回不来。你若不回来,就让这个国家随了你去,不回来。
就算有玄云在,一时之间要破这样一个城池。都不是那么的轻而易举。不全是沉渊,不是。只是有他,在城头上暗暗的站着——暗应中的暗应。最好的暗杀士,擅毒。了然你运畴千里之外还一心念着的帝都的布置,你立下的防。如此而已。就如前王不惜于你一样,我又何惜于这个帝国。
你给过希望,你记得么?你说过我们是一样的,是没有高低贵贱的。总有一天一切会是平等的,你相信。你待人向来真挚,尚小的你相信着,诚恳的说过,做着。让我也相信,希望,总有一日,我们那样被当作异类而被灭族的悲剧是不会再上演的,因为有你在。你说过,我相信。
魔国对他,本是苍白无色。只因了辉夜在那般的绝境中给的一线希望,才有了轮廓。仇人的孩子,却也是仇人的仇人。你死,就让它亡国。
可是辉夜偏偏要回来,自以为是的回来。让王的命,辉夜的命,悄然无声地照着走。
他在城头上看着,看着那一箭,看着辉夜,已成定局。之后,却真的是什么都回不来。
他擅毒,可那道伤,却对所有的药石失效,包括毒。固执恶毒的要你在生死一线间挣扎着,再挣扎。却一样的不让你死。痛苦,不能仅仅用死亡来结束。就连他最擅长的毒杀都帮不上忙,帮不了你,也狠不下心。却最终只能选择最缓慢的方式,让你一点一点的死,在一个个局当中,一点一点的死。
而他看着。没能在仇恨之前遇到的皇子,从小带大的皇子。带来辉夜的皇子。之前,虽有种族特有的医疗能力——带来灭族的能力,他却只学暗杀,抵死不肯从医。学医,是遇到之后,有了淡淡的希望之后。才学,因你而学,居然也真的为你而施,施下不得不让你慢慢死去的医,解脱。
所以当时他才会在半夜里出现。只因并不是从千里之外的地方赶回来。
“母后呢?”他突然问。语气却有些奇怪,很平静,不肯失了光彩,但是失了笑。“是你吧?”
“你的母亲,“他慢慢的说着,看着辉夜眼中有隐约的亮光,痛楚却又坚决地一闪,却只是麻木的不忍,轻轻地。在母亲死时同样不哭。同样淡漠,甚至不曾去看过一眼——不敢去看——怕会忍不住……但他所在乎的人,却未必也是一样的对他。
“没有别人对她下毒。毒,是我给的,确实是她自己下的。只不过——我把她和你之间的饮食调换了而已。"你一直当做是沉渊,但其实不是的。“在你弑父之后,在外人看来,皇室的血统也就剩下你和夏树而已——”一切,只不是她,有着国母之仪的美丽女子,乘着他在伤病之中,亲手做下的,用着慈祥的表情送过来的。然而一看,他便知道那是什么.
“是么?”他只椎轻极轻的一句,有着冰寒的了然。
一时忍口,看向辉夜,淡淡的容颜上是平静,了无感情的平静。这么一件件一桩桩地听下来,他却是越来越静,眼神里边的安静,幽幽地没边,淡淡的死灰色在悄悄的蔓延。
“夏树和你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像——”醒晨只能是笑得苦涩。
“他是我的弟弟。”却不料他突然抬眼直视他,眼中有淡淡的还末熄灭的坚决,透着一分悲哀的了然。尽了最后一分力量,却依然说得艰难。“这句话——永远都不要在他面前说。”
然而这一句话却让醒晨震惊。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夏树不是他的亲弟弟?早就知道?
表面光鲜的皇窒背后,有着怎样的不甘和无辜,以及掩也掩不住的暗色?如同他生在皇家,是不得不出生的人。
前王不过是不得不找到了这个有着最优秀血统的女子,不得不要一个必须出生的孩子,有着优秀血统的孩子。虽然待她也极好,但却透过了感情。而已。甚至姑息着她的私情,只因为她也不过是自己不得不立为后的可怜之人。不快乐,不自由。
皇后——也是不得不做他的母亲的人。有着最优秀血统的女子,必须做为后的女子。谁知道在相敬如宾之下涅灭过曾经的感情。只为了皇窒需要最纯净的血统,需要有最优秀的后代,而她刚刚好是那个最纯净血统的女子,便没了曾经的爱恋,便再没有了过去。
嫁入她必须去的宫廷,嫁给她不得不嫁的人,生下她不得不要的孩子。不得不失去自由的人生。而已。
孩子的话,她不只有一个。同样是自己的孩子,后向来更疼爱谁一些?谁才是她想要的孩子?爱同恨,居然能够一样的让人疯狂。
她从来不是很有勇气的人,就连爱与恨都不够勇敢些。当时的不敢反抗王对自己的好,不敢不要那个孩子,不敢不做个端庄淑静的王后,不敢不温柔慈祥,不敢怨恨那个心底里并不喜欢的长子。甚至不敢多疼那个自己更喜欢的孩子一些。
然而心底里有只小兽,慢慢地生长着,慢慢地迁怒。最初的不甘,也会成为浓雾一般的恨意,就算是对自己的孩子——辉夜是她不得不生下来的、改了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