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
一刀——丙断。
有谁在天宇之上看着?静静无泪的看着。
43
天色在渐渐的明,夏树在已是人去春落的庭院中静站了片刻,整个庭院静悄悄的,寂寞无声的安静着对峙着。
他终于是不在了。
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夏树转身便急走开去,虽然各处都打点得万无一失。但终还是要小心一些,整件事,都不要走露了一点风声去。把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阴谋,用在了他的身上,居然是成功了。成功得让人心里边,不自觉的有些空空荡荡。只剩得那一丝淡淡温和的血香,在他下手的时候,没有溅上血,只沾了一点点的香,淡无的香,萦绕消散着。
一路追着,一路消散着。一路低诉着。你从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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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神殿的台阶之时,不知道从何而来,从心底里头听到有谁冷冷地笑得一两声,很有些玩味的意念,像是突起的清风,促不及防便轻轻地凉上一凉。然而四顾,却又左右无人。
夏树只怔得一怔,不知那声音从何而来,一瞬间却已经消失不见,仿佛那讽笑一两声,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一般,可又笑得那么真实、清楚。
他再不犹豫,跳上最后一步石阶,站在神殿之外的广场上。站在这最接近于神灵的最高之点。
辉夜在立冕之后就从来没有来过神殿。神殿,神灵,神昭,都已被冷落了很久。可是,这座神殿,却依然静悄悄地存在着,不容违逆、不容抗拒的威严着。
辉夜虽从不过问,却是也只是默许着,忽视着,神殿中的神官祭司,却也还是一样的仍然保持着原来的礼仪。毕竟神灵在子民的心里,始终都还是存在着,就算他在心里如何的不认同,也没能够将这一座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存在着的,安静得出奇的宫殿连根的拨了去。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把一切都洗得干净。广场上,没有一丝风吹过,尘落过的痕迹。整座神殿在朦胧的日光中,仿佛一个活物,在晨光中带了一点朦胧的安静,以一种奇妙的表情,仿佛能够与神灵戚戚相关的表情,等着他来。
就如同辉夜当初不得不借助于烟姿来完成加冕一样,他这次,也同样必需要得到神殿的支持。祭司和神宫的态度,对于民众来说很是重要,会影响到人心向背。虽然对于大势来说,也再左右不了什么。只因为那个能够与他相抗衡的人,已复不再。再没有什么可以和他所抗争的势力。
这一次,最好的人选,也一样是烟姿吧。细想着说词,正要进入安静的大殿内。却突然觉得身边有个什么人影急匆匆地一掠而过。
夏树在一瞥之下伸手便拉,竟然没有拉住。但毕竟是阻了一阻,让那人影停了下来。却正是烟姿。
“怎么急,干什么去?”和烟姿是平时里的旧识。这小女神宫这些年里长大不少,可骨子里也还有那么一份少女心性。日里也是大大方方和她嘻笑惯了的。虽然此时心里边有事,可见到了她,也不能就直说,他终还是笑了笑,问她。只是那笑容里,多少有些许不自然。
烟姿看到他,却像是见了鬼般。然而神色间的哀伤惊异,却只是一闪而逝去。静看着他。
“王呢?”
突然的听得烟姿问了怎么一句,夏树一怔,本来想好的说词,却无论如何也没想过会一开始便要应答上这么一句。
“我问你,你哥呢?”见他不回答,涸姿却不依不饶的又追问了一句,问得突兀。
“烟姿?”夏树唤了她一声,心里边却是杀念顿起。尽管以前他私下也让烟姿请过神昭,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神灵只是无声地沉默着。但是烟姿这个神殿女神宫,在这神殿里边,以许还是能够知道了些什么不应该她知道的东西。
得不到夏树的回答,烟姿却只是慢慢地安静下去。不等他再问出一句。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终究是一无所获。仿佛就连他的杀意都没有看出来般。也不和他多说,同来时一般急匆匆的。折身就往神殿里边走。也不顾他是否跟了上来,一边走,一边开口:“大祭司刚刚活过来了——”
话出口才觉得这话不对,怎么说是活过来了?一开始就没有死。但停下来想一想又搞不明白应该怎么说。偷看夏树一下,见后者并没有听进去。所有所思的,也没有跟上来。自己在心里边反省一句。然而又想起一件挂心的事,清丽的脸上有了一分忧色。不由得出声催促他:“你快点过来,祭司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很重要的事?他在心里猜测着,嘴上虚应几句。一边想着对策。烟姿虽然急着带他去见祭司,但一路上显然是有话都在心里偷偷打量他几次,眼里边像是开始有了些什么忧虑,然而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夏树看在眼里,也不问她想问什么,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一件事情,祭司身上的石化术,早也心知是他封下来的。一旦他死,解开是迟早的事。却不想能够这么快就解开。
就连辉夜都不曾想到过,经过了多年里众幻术师的努力,居然能够这么早早的就被化去。而醒晨去了弱水,也来不及对这个祭司作出任何的告诫——不要告诉他,一切的真相。
被封印了多年的大祭司,还是多年前的模样。然而一看到他,神色中却有些不顾一切的绝望。
“王呢?”抓住了他的手,劈头的一句便是。
“王?”他跟着重复地问了一句。在心里边想着要怎么来应付祭司的追问,这个有着传递神昭的能力的大祭司,是不是也知道了些什么。脸上的麻木却不是瘵出来的,然而那表情在此时却是讽刺的合适,真实。感受着老人抓着他的手指,在不爱控制的颤抖着——究竟是什么,让这老人这么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