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不想永远在梦里。我不要永远在梦里。
梦中的眉眼清疏,精致少年,拂开枝叶,盈盈叫她,流萤姐姐——
无念的琴,在离去之后依然幽幽地响着,在彻夜的弹着。一只只曲子,一首首地无想。彻夜地弹,伴了人彻夜的无眠,不成曲不成调,无眠无休。却不是那曲一响难忘的无念无想了。
琴声幽幽地,听来,依然在不觉之间,带了点惊,不寒而粟。像感时花溅泪,而恨别鸟惊心。
她知道那曲子里的意思,再再的提醒着她,是决是断。是断是决?
其实心底里是知道的,一早就作了何种选择
日明便见到无念了,遥遥地伴了她,一夜末眠的有着孩子气的男子,怀抱了琴,干净的笑,朗朗地叫她,王妃。而眼中有着一个男子所该有的坚持,依稀像是能够依靠。眼中却在无言问她,心意如何。心意如何呢?
她看着无念,面上便微微有了分笑意,轻轻挑起的嘴角,便是当日遇到了他时的娇憨可人的少时的笑容。
是该谢谢这个大孩子的,给了如此一份本是遥不可及的温暖和期待。只惜了,不是他,便没了意义。
“好。”她轻轻地,只应了一声。他却不再问。明白了那一声好,说的是什么,孩子气的脸上便有了无邪般地笑,朗朗地笑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退下,只在低头行礼之时,眼中有些了然不着痕迹的笑,微微地冷,带丝无奈。在她无意间窥见,却也懒得去理了。
还有什么关系?
就让他先出去吧。虽然无念坚持,然而在她将那日的梦境交托的时候,却不再反驳。只是眼神中却有些冷了,冷凝淡定,一分似他。
接过之后,猛抬眼看她,静默。半晌,她几乎要忍不住先开口了,无念却先一笑了,只说了一声,好。如她当日应的一声——那时,那笑,依然是极干净明朗的。她本以为是从此再已不会见到的人,见到的笑。
恶梦里的计划,详实的封在结界中,轻轻地交给了无念,可以让无念相信,信以为真。把无念所谓的罪证把柄交出。会让无念相信,自己是真的愿意走了的。好像真的,几乎要连她自己都相信了。
其实那个是用不着的了。何必用到什么罪证呢?你想要的,能给你的,我会给你。用我自己的方式,给你。
介于孩子和男子之间的人,执了件事物,静静看她,面上笑容是干净朗朗的,心下也是了了的笑了。她,还是选了。其实在曲曲摄心的琴声之下都无能干扰的时候,就早也知道了,给她既定的两条路,,她会选什么,是命定的。
无念收了去,不说什么,什么都不再说。
所有的,就让心下了然,够了。
她终究还是选了,王妃清疏、王——
日不我待罢了——
他、她、自己,无能为力。
——————————————
我给你一个理由,去除去你想除去的人,和事吧。
那样一场谋事,起得仓促,却几乎是毫无预兆的。
没有任何的深谋远虑,简单得就像遇见之日的阳光,无色之极。简单得没有任何心机,一心一意的。就只是谋剌而已。
无心——而事败。
幸而,无念是没有关系的,那个给她惨淡的生趣中带来些欢悦的——一分像他的大孩子,再无音信。很好了。她在心中默想着。
然而却不如她所想所愿的,只是她的住所从深宫,真正的迁到了冷院。他倒是真的永不再见了。就连那样日复年月的期盼见到一面也是不可得。
她的生活还是照应得无微不至的。只是人人缄口,发生了什么事,她却是毫不知情,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时日虽不久,她却慌了,心里边很乱。他,为何什么都不做呢,明明有了极好的籍口,一个叛乱谋刺的妃,应该已经足够他,把所有人,想怎么样便怎样了。而他,却什么都不做呢。这样无声的,沉寂着。为什么?还不够吗?她所做的——还不够他把自己的父亲连根拨起的么?
然而无人可告之,他,为什么?
心便在这样如水的时日中,一天天乱,痛着。他怎么了。
为何依然待她如从前呢。
却有一点,不像从前了。似乎,王妃,清疏,这名字,这人,正轻悄悄地从宫殿里,从人心中无声的抹去着。
清疏,那是她纪念着他的唯一的名字了,却也是再无人叫起。每人都有人来,看她的眼神却是一日日的平淡如水,似乎她不再是那个企图弑王的妃。慢慢的,什么都不是了……
仿佛无念无想一般,什么都不存在吧,她的过去——那么,还会不会有末来?会是什么样的未来。他呢?
无事,她却害怕,一天天的,日胜一日。恐惧得没了边去。
他的消息呢?
没有。
直到那日里,烟姿来,看看这个昔日里的王妃,虽然不曾春风得意过,但毕竟是她的妃,有着,有过王妃清疏之名的女子。
她却像是见了根求命的稻草般,央着,求着,问,他的消息。他呢?他,可还好?竟全忘了问,为什么,他会对她不闻不问,对她的所作所为,毫不在意。
烟姿眼中有些隐约,终于还是续续的说了些。
然而看她的神色,烟姿终还是忍不住,低低道了一句:“你不知道的么?王,是活不久的——”说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只是为了试探么,本来他跟她,也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关系的吧,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