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修是有点喝醉了。
他这两天风头太盛,给他敬酒的人不少,很难招架。
所以应酬过一圈之后,他提前交代好了阿尔伯特,就自己下楼来躲清静。
这是他惯用的办法。
他年纪小一点的时候,祝欣柔刚来顾家,一来就养死他的一条旗鱼。
那条旗鱼他养了三年,生物指标非常稳定,要不是祝欣柔弄坏了喂食装置的话,活到现在估计能长到一倍半的大小。
顾砚修感觉很可惜,特意提醒了祝欣柔一句。
结果这句话传来传去,渐渐传得人尽皆知,说顾家大少爷不许任何无关人等靠近他的海洋馆。
顾砚修觉得这个谣言挺好笑,不过胜在方便,有了这句谣言,海洋馆里比从前清净多了。
他也就乐见其成,假装没听见这句离谱的话。
顺便在必要的时候,享受一下这句谣言带来的好处。
他在海洋馆里休息了一段时间,谁知道看着鱼群游来游去,酒意渐渐上头,居然在这里睡着了。
再睁眼,陆野就在眼前。
客观来说,祝欣柔的这个孩子继承了他们夫妻两个全部的优点,长得确实很不错。
他背着光,高大安静地站在那儿,眉眼五官就足够赏心悦目。
在他身后,顾砚修养得最漂亮的那只鲨鱼缓缓游了过去,健壮的尾鳍在海水里有力地摆动。
太漂亮了。
顾砚修欣赏地看向那只鲨鱼,忍不住询问在场的另一个观众。
“好看吗?”
——
陆野点过头,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礼。
明明环境里只有很淡的酒味,却好像喝多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他飞快地错开眼睛,像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偷。
然后,他听见顾砚修轻轻地笑了。
很愉悦,很轻快。带着轻微的醉意,笑声从他喉咙里轻飘飘地散出来,他的胸膛也跟着起伏,让陆野看了一眼,又不敢再看。
他看见顾砚修弯着眉眼,海水的波澜在他眼里碎成了浪花。
他看出来了,他一定看出来了。
至于看出了什么,陆野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脏像一台被吊装起来的发动机一样,被拆开了,隐秘的心思像纵横交错的管线,在对方的笑声里一览无余。
而那台发动机还在运转,嘭嘭地在他胸腔里乱跳,完全失去了控制。
然后,他听见顾砚修开口了。
“她叫塔拉,是从大西洋来的姑娘。”
陆野愣了愣。
“嗯?”
然后,他看见顾砚修懒洋洋地抬起一只手,朝着天空中指了指。
“她被生物研究院救回时,还是一只刚离开母亲的幼崽。研究院承担不了养活她的费用,她才被送来这里。”
只见顾砚修笑着,目光温柔。
“她很坚强,靠着自己活了下来。”
陆野在混乱的呼吸里拼命稳定住心神,顺着他的手指往天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