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网。
任令曦从简陋淋浴房走出来,冷水洗去热夏的一身黏腻,风还是吹得她打了个激灵。她边走边查看手机,手机是贺云朝给她的反追踪新号码,但农场民宿距离基站太远了,这附近不会有信号,她想要了解今天发生的事情也无从查起。
还有,她本来也想查查看六年前的异日湾之战到底是什幺情况。
好在来之前和父母简单交代了去向,现在不至于因为无法联络上干着急。
任令曦收起手机往自己屋子走去,也不知道贺云朝发什幺疯,偏要让她自己住一间,他住到了隔壁屋子,冲凉过后就房门紧锁,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突然有点担心这个人会不会把他丢下跑了,他不想拖累他,又拗不过她的固执,先假意答应再伺机离开……以贺云朝的性格,不是做不出来。
任令曦心下一空,赶忙转身走向他的屋舍。
当下她的感觉很怪,好像今天她对贺云朝隐隐约约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想亲近他,想待在他身边,甚至不过一时半刻不见面,她就空落落的,还会念想起他的气息。
山海的气息……
是因为共同经历危机之后,产生依赖感?
敲门声打破了夏夜的蝉鸣的单调,他们的屋子在农场另一头,周围渺无人烟,她也就不在乎会不会把外人吵醒。
“贺云朝,你在里面吗?贺云朝?”
屋内没有回应。
任令曦有点紧张,这陈年的木屋质量也不怎幺样,真要破个门锁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她就是担心自己一不小心直接把门板给弄坏了,婆婆做生意也不容易。
“贺云……”
“……在。”里面含糊地一声回应,“有事?”
她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一些。
“你……没事吧?”感觉这样并不像他,平时他巴不得二十四小时待在她身边。
“嗯。”
这“嗯”的惜字如金就不对劲。
“你开门我想看看你。”
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去睡。”
这样她更不肯走了。
任令曦拧了拧门锁,“你到底怎幺了,不让我知道你的情况我不可能睡得着。你开门。”
两个人还在门里门外僵持,贺云朝的声音听来就让人怀疑,任令曦这下是坚定了自己一定要进屋的心。不管他拿什幺理由搪塞都没有用。
门是锁着的,她拧不开,也不想破坏门锁。任令曦绕着屋子走了半圈,后门的窗有缝隙,她拉了拉便打开了。一米多高的窗台,对于她来说翻进去不费吹灰之力,进去后是个放杂物的小隔间,她推开门,循着方向感寻找贺云朝的卧室。
他没开灯,屋子里很黑,但好在贺云朝的屋舍只有三个房间,走不到几步,她便看到了月光拢上前窗的光。
但同时察觉的,还有房间里扑面而来的气息。
木屋里本来就有很粗糙的朽木味,然而此时此刻已经被另一种气味替代,这气息还很淡,却已经清晰可闻。打底的是任令曦曾经闻到过的木质香调。木香轻轻浅浅,伴随她步入房间,夏末雨后空山的清幽木香下隐隐淡出一抹海洋调的湿润水香。扑面是细密轻盈的山霭,吐纳是逐风踏浪的海洋,山与海的旷远香气自由轮换,香味不厚重也不强烈,却有一种千万负氧离子沉淀的冷冽。
任令曦几乎有自己置身幕天席地的错觉。
信息素的香味。
大部分信息素都是好闻的味道,因为那是生物体需要吸引异性交配所散发出来的求偶香,但每个人体质不同,散发的香气也不同,常见的一般都是单一香调。
贺云朝信息素的味道很特别,即便身临其境也不好描述,它是动态变化的自然香。
任令曦的呼吸乱了。
她下意识擡起手遮掩鼻端,只觉得颈后的腺体微微发热。
贺云朝就坐靠在床头,似乎早已从脚步声里分辨出是她,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戒备的意味,可是他也没有放松,搭在膝头的手微微将膝盖攥紧。
他的声音和他的呼吸一样颤栗不稳,“……还不走?”
“你是……易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