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可若是闹大了,相爷那边……”
老太太咬牙:“怕什么?这丫头定然是留不得了!”
——既然陆昭昭敢逼她,她就让这丫头去死。
现在她是明雅县主,旁人动不得她,但若是她名声尽毁,皇家厌弃,只能去铰了头发去寺里做姑子,那动手的机会可就多了。
几日后,陆府内流言四起,甚至传到了街坊中。
“听说了吗?昭昭姑娘在寒山寺那夜,根本就不是被贼人所害,而是自己打发了丫鬟,自己偷偷私会情郎!王妈妈莫名被定了罪,带去了慎刑司生死不明呢!”
“真的假的?可那日不是王妈妈给昭昭姑娘下药……”
“嘘,王妈妈不过是不过护主心切,替她遮掩罢了!否则她怎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啧啧,小小年纪就如此放荡,真是丢尽了陆家的脸!”
……
原本被刻意遮掩的事情被一传十,十传百。
陆昭昭站在回廊下,听着丫鬟战战兢兢地汇报,眸色渐冷。
老太太这是要和她拼个你死我活啊。
“芸香啊,”陆昭昭突然笑了,附在芸香耳边说了些话,在芸香骤然惊恐的目光中语重心长,“如何?”
芸香脸色煞白,手指紧紧绞着帕子:“姑娘,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若是传到相爷耳中。。。。。。”
陆昭昭轻抚鬓角碎发,笑意不达眼底:“祖母既敢把家丑外扬,就该想到会有人替她广而告之。”她指尖轻轻敲在廊柱上,“去办吧,记得找城南那家专印话本子的书坊——他们掌柜的,最懂如何让故事引人入胜。”
三日后,京都茶楼酒肆突然兴起一册名为《陆府秘闻录》的手抄本。
书封赫然印着“陆老夫人亲述”五个朱砂大字,里头将陆昭昭寒山寺一行讲得生动形象,百姓们读了仿佛身临其境,里头语意模糊,最终也没写明白这陆昭昭究竟是夜会情郎,还是被陷害至此。
更绝的是,书的最后居然还提了一嘴四皇子,说是四皇子当时也在寺中,夜宿鸡棚。
——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没有人会认为这种主动揭露陆昭昭寒山寺之行的书会是陆昭昭自己写的,但因为书中言辞中立,且隐晦提及陛下太后都护着陆昭昭,反而还无形中给自己洗白了。
陆府老太太亲自署名讲述自己府里的秘辛,这本身就不正常,老百姓们也自然而然地开始分析这老太太的动机。
“真是奇了,陆老夫人居然真能把自己孙女的流言蜚语到处乱传,这也太——”
“见仁见智,我觉得昭昭小姐就是被算计了,太后娘娘当时都护着她呢,倒是听说陆老夫人年轻时可是个风流人物。”
“我看啊,人家昭昭小姐明显是被害了,倒是陆老夫人,用词如此隐晦模糊,往孙女身上泼脏水,这是要找人垫背呢!”
市井闲汉们挤在书摊前哄笑,有胆大的甚至改编了一二,把浪荡的主人翁换成陆老太太,唱起了打油诗。
流言如野火般烧回陆府时,老太太正在佛堂捻着佛珠。
慧嬷嬷连滚带爬冲进来:“老夫人不好了!现在满京城都在传、传您。。。。。。”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陆相暴怒的呵斥声。
“母亲这是要让我陆家沦为全京城的笑柄吗?”陆相一脚踹开佛堂门,手中《秘闻录》重重摔在供桌上,震得香炉倾倒,“寒山寺的腌臜事,儿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您倒好,非要闹得人尽皆知!”
老太太哆嗦着去抓儿子衣袖:“不是娘。。。。。。是昭昭那丫头。。。。。。”
“够了!”陆相一把挥开她,“您可知今日早朝,同僚们看我的眼神?连圣上都过问‘陆卿家是否后院失火’!”他铁青着脸转身,“即日起母亲就在佛堂静修,没有我的允许——”
话未说完,忽听外头一阵喧哗。管家惊慌来报:“相爷!大理寺来人了,说要请老夫人去问话,说是。。。。。。说是牵扯到二十年前一桩命案!”
老太太手中佛珠啪的断裂,檀木珠子滚了满地。
她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陆昭昭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的身影——少女正用绣帕掩着唇,可那双弯起的眼睛里,分明淬着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