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蒙行至闹市区,倒也没看出什么缺了手指的人,只是看见了不少人伢子。
卖的都是年轻的孩子,有男有女,女的多些。
更甚者竟然还有父母来卖的。
“爹你别卖我!求你了,我会赚钱的。”女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被拖拽着,膝盖上磨出道道血痕,脖领被拖拽着,勒得她喘不过气,几乎要说不出话,吭吭地咳着,手上仍然抓着父亲的裤脚。
很破的裤脚。
那当爹的人抹着眼泪,将女儿的手拽下去。“你就跟着他们去吧,不会吃苦的!”
黄蒙看那收人女子的装扮,浓妆艳抹,摇着扇子,身边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却不是寻常的人家来买妾买奴婢。
是青楼的老鸨来挑人。
这如何能算得上不会吃苦?
不说什么遮掩的话,就是最无奈最吃人的下贱行当。
可看着家里人的衣服,应当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
“老伯等等!”
黄蒙追上去拉住了那老人。老人也抱着希望立刻问他。
“你要买?”
若是能选,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又怎么会一心就想把她卖到青楼。
老鸨想立刻上前理论,就看他衣着不凡,不敢造次。“你们懂不懂先来后到?”
“不是。”黄蒙看两个人的眼中被瞬间掐灭了光芒,小声问。“为什么非要卖青楼?”
老伯耷拉着眼说:“东西太贵了,若是卖一个人总要卖得上最好的价钱,青楼的出价是最高的。”
女孩也哭喊着:“别卖我,我还能照顾弟弟。”
黄蒙生了恻隐之心。“他们买她多少钱?”
“五十两银子。”
50两银子听着很多,一家人,可以吃许久了。
可是买断了一个无辜人的后半辈子,她没有得到一点好处,就被抛弃了。
50两银子,对一个官员来说,很容易,对黄蒙来说是半年的俸禄。
但是他没有贪污的行当,没有受贿的案子,他没有府邸,没有仆人,身家只有七两半。
“老伯你先缓一缓,我这里还有一些银钱,你先拿去用。”黄蒙掏出今天身上带的二两碎银子放在他手心里。
老伯却目光呆滞拂开他的手说。“你如果不买,就不要在这儿阻拦,要是过几天这丫头成了亲,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老鸨笑说:“是啊是啊,虽说以后可能涨,但以后也可能跌呀,还是现在最保准,又能解燃眉之急。”
黄蒙犹如被当头打了一棒,倒退两步,他看这些人的嘴脸,如同鬼魅出了地狱。
老鸨拿出了一卷纸包着的银子放在了老伯的手中,他便立刻喜笑颜开。“我们能过上好日子了。”
女孩子似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无法挽救,也不再哭闹,僵直的脖子和背支撑起不想思考的脑袋,脸上显示着一种如木偶般的姿态,无喜无悲。
女孩被提了几次站不起来,两个强壮的男人脸上不耐烦。
黄蒙就这么看着那女孩儿被拖走,他们用脖颈处的衣服拽着她,勒着她的脖子,他们又怕划坏了商品,将她身下垫了个垫子。
她不像刚才那样挣扎了,就这样谈话间的功夫。
越走越远,四肢诡异的柔软,就像是他审问完案子,衙门里的官差拎着检验完的尸体。
死不瞑目的含冤尸体。
黄蒙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蹲下无声地掩面哭泣。
周围人看着他,但也没看见。
哭的人太多了,第一个能看见,第二个能看见,第三第四就看不见了。
黄蒙感觉自己的肩膀被风和人群的衣摆刮过。
肩膀被人拍了两下。
“你怎么了?”
是姚坚的声音。
“我看到刚刚有一个女孩被卖到青楼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