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做什么,就是拿着朝廷给的钱骄奢淫逸。”
“夫人说笑了。”居成阳用帕子捂着嘴。“夫人身后的鞭伤和牙印似乎看起来已经有很多年了。”
“是,很多年了。”
“是已故丈夫?他打你?”居成阳要站起来叫秦于方,被一把拽下。
郑由眼神闪躲道。“不是,不是的,你还小,没有成婚,就是夫妻间玩闹,他其实很爱我的。”
曾经确实听说他们感情甚笃,牙印这么深都没有挣扎的痕迹,但是身上的鞭伤可不是玩闹能造成的。
“他到底干了什么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郑由哀求道。“我不想说这些。”
“附骨之蛆必得刮骨疗毒。”居成阳不能理解这样浅显的不好都不明白,她若是碰破了点皮爹娘和哥哥们都要心疼好一阵。“你一边说他对你好,说希望他还在,可是他对你真的好吗?真的好,你每天和别人勾勾搭搭?”
“不许你这么说他!”
居成阳长这么大没受过什么委屈,被她这样吼着,眼泪也一下子下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在家中听了不少你的传言,我从来都不信,我都没信。”
郑由吸了吸鼻子仰着脖子快速将眼泪眨回去。“什么以前不以前的,我只是想证明我有人爱!他们都说织席贩履之徒都不要我,我偏要证明给他们看。”她又捂着脸哭道。“若是夫君在,就不会这样,他会带着我踏青,带着我治水,告诉所有人我是他夫人,他只爱我一个人。”
居成阳咬牙切齿。“因为他死了你才糟闲言碎语吗?是因为他们觉得你脱离掌控,他们怕的是你,不是你丈夫!”
郑由渐渐停了哭声。
“只不过是你心志不坚,听不下去,所以把一切归因于你没有丈夫是个寡妇,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堕落。”
“是你洗脑自己他对你好,美化他,去听从他们的想法,一定要有一个男人,你选了最差的一条路,选择了最让他们如意的一条。”
“你一边堕落,一边羞愧,可是却不肯改变,你若是肆无忌惮,丝毫不顾及什么贞洁羞耻,只是玩一玩,我倒是也没看错了你。”
门外的解九娘看见秦于方招手叫她叫过来悄声道。“里面要吵起来了,我不方便掺和,你进去看看。”
“可你,已经被毁了,你屈服了。”
居成阳很失望,她站起来打算给秦于方开门开始问案子。
郑由拉住她的手。“我没有。”
“从前我以你为榜样,你说我不该被埋没,所以我没有,可今天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居成阳想要掰开她的手。
“不是的。”
解调解上线但没完全上。“有反骨还这么硬,下场可是吴将军。”解九娘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像是一个侠客和秦于方唠嗑。
秦于方斥责道。“可别胡说了,你去不去。”
“这是她们俩的事,不需要别人掺和。”
郑由抓着她衣袖,半晌才小声说:“将面前那层布扯开,我只是需要一点肯定和勇气。”
这么多年她只有孤单一个人,三人成虎,要想心志坚定谈何容易,郑由将身上系的牌子解下来,放在她手里,这是同兴十一年时陛下表彰御赐的。“我没忘。”
“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清醒,也许多年没有这么难过。”
“我是独生女儿,家也算是富裕,嫁了人之后,父母也都亡故,7年前的时候我就想着工程结束,我能做什么,到今天我才终于想明白了。眼下将这本册子上的人都找到,将抚恤金给他们,我便也算了了心愿。”
居成阳握着她的手,并不细嫩,可见也是吃了许多苦的:“夫人那时时候想必有许多困难吧。”
秦于方发觉她们好了,便打发了解九娘,推门进去。
郑由整个人的气质变得不一样了。
她叹了一口气,却腰板笔直像是在发光,眼神坚定。“是啊,五年,不赞成的人有很多,国库投的钱朝中怕打了水漂,几次三番想要撤回换个治水官,几个大头的慈善家也想要撤资,但那时水已经快要涨潮,如果临时换人,来不及磨合,八成的概率会坍塌,也没有人肯担这个责任成为千夫所指。”
“我便将全数家财填起来补了窟窿,能撑住当时,也幸亏,我从来没有真的在内宅一心一意相夫教子,我一直在堤坝附近,每一堆土我都有参与,下面的弟兄们相信我,他们没跑,跟着我一起干。”
这是她最荣耀的地方,他们信任她,她觉得比陛下亲自的慰问重得多。
“那时候是同兴十年,他去了,确实很难,十一年的时候决堤死了不少人,伤口感染,病死,被滚石砸伤残疾,真是不少,我对不住他们,向朝廷申请一些抚恤,也迟迟拿不到,还偶尔将一些病残混入,然后报伤残,说是筑堤伤着的,想要骗抚恤金。”
“那夫人给了?”
“我没有,当时谁跟着我,名册中一一对应,再回来的又或是其他人有什么居心我是不知道的,我不想冒这个风险。”郑由虽然不混迹官场,但也熟知人心,她的试错成本太高了,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纵然担一些恶名也没有什么。“因筑堤而死的人都统一安葬在一个地方,一直都派人看守,我不能因为这些人而让他们寒心。”
“十三年的时候工程即将竣工,高整希望让他的子侄进入工程捞资历,我拒绝了,但是他在工程上使人做手脚,将泥中混入杂质,欲要告我中饱私囊,若不是发现得早,险些功亏一篑,又有人私下收买工头,将死去的家人扔进去,说是筑堤死了的,想要骗抚恤金,工头直接报给了我,仍然没有得逞,年末才完整交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