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代的快乐总是被压抑的生活凸显得格外动人。圣诞前的艺术表演让三个年级的学生们都撒了欢,整个学校内洋溢着十足的欢乐气氛一直延续到元旦节。
这年的贴吧还很时兴,有不少人将那天的录像和照片上传到宜中吧里,又掀起了一波讨论的热潮。
作为首页飘红热帖讨论的当事人,南晴这两天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怕出名猪怕壮。他刚回到教室,还没来得及整理竞赛复习资料,就被班里的女孩们团团围住。
“南晴,刚刚大课间又有一大堆人跑过来要你的Q。Q,我们都替你拒绝啦,”女孩们笑眯眯地说,“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哦,你最近好火好火,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南晴笑了笑,向众人道了谢。
事实上,他不给联系方式不是因为高冷,单纯只是因为太久不玩Q。Q,连账号和密码都已经找不到了。存在于人与人之间的善意欣赏是非常美好的事物,他虽对如何处理这些关系有些苦恼,却并不讨厌。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抱着“欣赏”的目的与他交朋友。
自习课前,乔思娴抱着一封写得极为潇洒的情书和一大捧鲜艳的红玫瑰跑进了班里。
她气喘吁吁的,刚放下花就叉腰大骂:“有毛病吧!都说了我不能替南晴收礼物,那个人还直接把花塞到我手里让我带过来!我本来想扔回去的,老高刚好在楼梯口……我害怕被他抓住盘问,只能赶快跑了。”
班里霎时一片哗然,周遭众人全惊讶地伸了脑袋。章妤翻了翻情书,发现上面并没署名:“看见是哪个班的人了吗?赶快还回去吧。被老师发现的话南晴有八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怎么还啊,那个人看起来也只是个传话的,放下东西就跑,比刘翔还快,我都没看清脸。”乔思娴气红了脸:“怎么办?对不起啊南晴。”
南晴先安慰了她一句没关系,才低下头扫了一眼红玫瑰,忍不住抿了抿唇。
尽管上一世他并没有与顾嘉禾一起参加过艺术节,但那天小提琴被人弄坏时,他立刻就锁定了凶手是谁。因为顾宇彬一直都嫉恨他,明明是自己主动放弃了乐器,却偏偏不好好反思,反而恨他能出风头,能抢走大众的关注。到最后事情败露了,还要顾梅芳来给他擦屁股。
南晴知道她心里有数,便也没再说些什么,然而从此以后,他相信不管是顾梅芳还是顾嘉禾都知道,他很讨厌顾宇彬,已经不会再与之有任何关系。
顾宇彬的事还好解决一点。
现在的情况于他而言才棘手。
他根本不知道送花的人是谁,而且这个人既不礼貌又不真诚,在南晴与ta毫无交集的前提下,擅自托班里的人送这么一大束代表爱情的红玫瑰来。没有考虑过南晴到底愿不愿意收,也没考虑过到底会不会被老师骂。
偏偏ta应该也没有太大的恶意,南晴不想说ta什么重话。
万一是个女生——不,都给他送花了,肯定是个女生。
她因为害羞才这么做,也能理解吧。
正当班里众人为这件事争论不休时,姗姗来迟的姜泰德终于进了班。他一见这个场面就严厉地开口:“都上课了,一个个没听见铃声吗?你们都是一班的人,还要我提醒?”
众人立刻散开,没敢辩驳,悻悻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姜泰德见状才满意,扫视了一圈班里,目光却霎时被一大捧红玫瑰给吸引了,诧异地说:“这是什么情况?”
他的目光往上移,呆了片刻:“南晴?你怎么……”
南晴乖乖起身,说了句抱歉。
姜泰德见状也凶不起来了,叹了口气:“行了,把花带上,去我办公室。其他人给我好好在教室自习!”
这会别的班都在上课,就连办公室内也空荡荡的。
姜泰德让南晴把花放到茶水台的桌上,给他拉了张凳子坐下:“老师也看了你在艺术节上的表演,小提琴拉的真不错。”
南晴知道姜泰德是不忍心责骂他,认认真真地解释了花的来源。
姜泰德心里高高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他又劝了南晴两句,嘱咐他不要耽误这个时期最重要的事情,才抬手把放在办公室抽屉里的一叠资料抽了出来:
“你一直都是最让老师省心的孩子。这两天宜城初三的学生要来咱们学校参观。学校领导那边想在我们高二年级抽两名同学,给中考生们做学校宣讲。上头指明了要你去。”
“你这两天没事的话就留在办公室吧,免得有人来打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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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晴和姜泰德两人离开后,一班的学生们还是没忍住,兴奋不已地聊起了天。
他们过了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渐渐地,四周只剩下水笔和纸张摩擦的声响。
班里一直安静无声,周岸康埋头算了二十分钟的数学题,终于伸了个懒腰。他的余光扫过窗外,登时被站在那里的喻逐云吓了一跳。
“卧槽!”这人什么时候过来的?
喻逐云懒洋洋地挑了挑眉,对这声脏话不置可否。他的视线从南晴的座位上扫过,语气霸道:“同学,你知道南晴去哪儿了么?”
周岸康立刻收回了半空中的手,警惕地看向喻逐云。
不止他,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都做出了同样的表情。坐在讲台上的章妤更是大着胆子开口:“上、上课时间,所有人都不要说话!”
喻逐云嗤笑了一声。
就说吧,一班的这群人看见他就恨不得报警,也就南晴那个小呆瓜会一本正经地说他是好人。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这群胆小的书呆子怎么想,换做以前早就抓住周岸康逼问他南晴到底去哪儿了,可今天居然耐心地站在窗外,一直等到下课。
铃声响起的刹那,他冷倦微嘲的声音又在周岸康耳畔响起:“现在可以说了吧?”
周岸康本以为这尊瘟神待不了多久就会走,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能硬生生地等到现在,整个人都麻了,缓缓侧头望去。
少年的面容锋利而冷峻,乍一看仿佛欧美黑白色调电影里的Gangster,凶得要命。可仔细看的话,他等了这么久,脸上似乎也没有多不耐烦。
周岸康霎时想起了南晴认认真真重复了好几次的那句话。
——喻逐云不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