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师兄道:“打扰了。”
*
雪停了,于怀鹤收了剑,向窗边走了过来。
晴日的雪很亮,归雪间不能一直看,会刺伤眼睛。
他抬起头,望着走到面前的于怀鹤,问道:“你最近是不是一直看着我?”
以往他们每天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很长,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于怀鹤连修炼打坐都要在自己的房间。
归雪间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同。
于怀鹤握住归雪间搭在窗台上的手,房间很暖和,他披了千金裘,只有露在外面的指尖被冻得有点红:“是么?”
顿了一下:“可能是你之前做了太多坏事,我不太放心。”
太多坏事……明明只是说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谎言。
归雪间慢半拍地猜出缘由,小声说:“书院里没有魔器,我又碰不到,修为不会突然提升遭天谴。”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为于怀鹤拂去睫毛上沾着的雪花。
——虽然这个人也不会冷。
于怀鹤低下身:“嗯。”
又淡淡道:“签命契吧。”
归雪间一怔。
签订命契的仪式不算复杂,但所需之物很特别。书院里是有,但有些不常见的、较为危险的东西,会询问具体的用途。
命契一生只能签订一次,而且无法解除,风险很大。若是坦诚相告,书院一定不会允许,还会对两人严加看管。所以于怀鹤接了下山的任务,回到书院又过了十多天才买齐了东西。
那天答应过后,归雪间已经屈服,然后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了一遍。
真到了这一刻,归雪间还是有点紧张。
但这不是害怕,而是很在乎接下来发生的事,不是因为会受到命契的保护,而是命契本身。
命契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写在苍木上的。
苍木是一种极为古老的树,天地初开时就长于九洲之上,寿命极长,无花无果,无法繁衍生息,砍下一棵少一棵,幸好没什么用处,很少有人刻意大规模砍伐,灵力丰沛的地方苍木成林,所以现存不少。
于怀鹤削好苍木,木头的纹路清晰,一旁摆放的金杯中盛着一抔浅色的泥,等待化开。
一切准备就绪,于怀鹤说:“手。”
归雪间乖乖伸出手。
于怀鹤拿出一枚针,用火烤了烤,然后等了好一会儿,时间长到让归雪间觉得这人是在犹豫不决。
而于怀鹤是一个从不犹豫的人。
就在归雪间忍不住要发问时,于怀鹤终于扎破了他的手指,挤出了两三滴血,落在金杯中,又问:“疼么?”
归雪间摇头。
这人把自己想的也太娇气了。
他是怕痛,但没有那么怕痛。
归雪间看了一眼杯子,觉得是杯水车薪,自己这点血,根本不可能和开泥。
或许还要再加别的东西吧。
很快,归雪间就知道自己错了。
于怀鹤抽出剑,剑刃在左臂上划开了一道伤口,血沿着筋脉往下淌,也落在金杯中。
归雪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