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怀鹤没动。
好一会儿,归雪间反应过来:“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
难不成这个人已经做好自己不答应,就要严加看管的准备,以至于片刻都不离身?
归雪间抖了抖。
“没有。”于怀鹤说,“人太多了,客栈的房间不够。”
归雪间仰头看着他
于怀鹤的眼眸漆黑,神情好像略有疲惫,淡淡道:“我也可以不睡,不是很困。”
归雪间悄无声息地往床的内侧挪了挪,让出一片不大的位置。
然后,归雪间听到一点很细碎的声音,是于怀鹤脱掉了外袍,被子被掀起一角,身边一沉,多了个人。
床很窄,归雪间和于怀鹤靠得很近,好像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
周围很安静,归雪间听着于怀鹤的心跳,想到了命契,心弦莫名的颤动。不是因为他会被保护,可以逃过天谴,而是他们之间——自己和于怀鹤之间产生了新的连接。
昏昏沉沉间,归雪间想,那是亲密的,无法割断的。
*
客栈的帘子有点薄,又没有帷帐的遮挡,归雪间醒来时,眼前洒满了日光。
他在秘境里待了十多天,好久没见过太阳,此时觉得有点刺眼。
下一瞬,眼前的光被人挡住,归雪间偏过头,看到于怀鹤坐在自己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但也没起床。
于怀鹤问:“想吃什么,我去拿。”
归雪间的脸埋在枕头间,嗓音是哑的,带着点鼻音:“我想出去吃,顺便看看小鱼。”
昨天醉了过后,小鱼好像被交给了孟留春,一人一蛇之间的矛盾颇多,总是打打闹闹,他不太放心。
于怀鹤“嗯”了一声,又说了一次:“外面的人有点多。”
直到走出房门,归雪间才深刻感受到于怀鹤口中“人有点多”的含义。
不大的客栈中摆满了桌子,桌子不够用,还有很多人席地而坐,人多到摩肩擦踵。
以往这间客栈是给留在秘境外的长老们居住的,房间不多,地方也不用太大。这次秘境坍塌后,一千来人来不及返程,又有柳垂今的前车之鉴,担心年轻修士里还有与魔族有勾结的,须得一一查验后才能离开,客栈里才会有这么多人。
大概因为于怀鹤杀了许成非,立下大功,自己和于怀鹤才有单独的房间。
于怀鹤的眼力很好,瞥了一眼,从人群中找到占着一张桌子吃早饭的孟留春几人。
别风愁打着哈欠:“我和严壁经一个房间,和他睡一张床,我不如去死!”
归雪间从他还能活蹦乱跳的打哈欠推测,这人昨夜应该没睡。
孟留春道:“我不也在?不过床太窄了,我打了个地铺。”
严壁经笑道:“贫僧倒是睡得很好。”
归雪间问:“小鱼睡哪了?”
孟留春道:“它一条蛇,睡哪不是睡?好像吊在房梁上了。”
反正不可能和人挤一张床。
说话间,埋头苦吃的青蛇终于抬起脑袋,尾巴缠着碗,往归雪间的方向拖。
归雪间摸了摸它的脑袋。
说话间,又有十几人走了过来。
归雪间察觉到人停在自己身边,正想说自己还没吃饭,请道友们另寻它座。
只听有人叫自己:“师弟。”
归雪间以为是听错了。
他从小独自一人,出来不过一年,除了书院的同窗外,并没有什么师兄。
又是一声“师弟”。
这次不能再装作听错了,归雪间抬起头,眼前站着的是太初观的人。
大约是一同修习剑阵的缘故,太初观的人一出动就是十多个一起,人高马大,各个神情冷峻严肃,又随身佩剑,乍一看还以为他们是要过来寻仇。
不明所以的别风愁又以为有人要上门找茬了。
于怀鹤倒没有在意,揭开才送上来的蒸笼,一笼包子只有八个,桌上五人一蛇,明显不够分,他是剑修,眼疾手快地夹走两个刚蒸好的包子,放在归雪间的碟子里。
为首的是太初观的大师兄,归雪间对他的印象深刻,昨夜宴饮上,这位冷面冷心的大师兄被一众人纠缠,加上师弟们早已叛变,被迫表演剑阵,十分不乐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