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归雪间从睡梦中醒来,半睡半醒间,他察觉到一点不对。
床不够软,身边的位置微微往下陷,窗前也没隔着帐纱,他后知后觉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昨晚……
归雪间偏过头,和躺在床上的另一个人对视了一眼。
不是仰视,也不是俯视,是一种很特别的、前所未有的角度,归雪间看着于怀鹤的脸,眉眼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但是轮廓似乎失去了那种锋利,多了点睡意未散的懒散和倦意。
于怀鹤枕着枕头,正眼神平静地看着自己。
归雪间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
自己似乎占了大半张床,左边手臂横在于怀鹤的胸前,腿也搭在人家身上,被不轻不重地压着,他试图抽出小腿,但于怀鹤的力气很大,他抽不出来。
于怀鹤略低下头,瞥了一眼归雪间挣扎的小腿,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说:“你自己放的。”
归雪间很羞愧,彻底清醒过来,又觉得天气越发坏了,一大早就这么热。
他的脸很热,抿了下唇,佯装无事发生:“你醒的好早。”
于怀鹤坐了起来,被子沿着身体往下滑,动作幅度不大,但是躺在床另一侧的归雪间对此感觉很明显,听他说:“不早了,还要上课。”
归雪间:“?”
归雪间坚决不许于怀鹤去上课。
他觉得这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就算有灵丹妙药,也该养十天半个月。不过于怀鹤肯定不会同意,但今天也绝对不能走动,以防伤口崩裂,愈合更难。
于怀鹤不置可否:“你呢?你怎么上课?”
归雪间仰头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于怀鹤:“我……也不去。今天留下来照顾你。”
他很快找到了理由:“就说我病了,你要照顾我。”
于怀鹤不能病,病了一定会引起别人注意,而自己病一病,实属很常见,大家都习惯了。
片刻后,于怀鹤点了下头,没有再坚持。
归雪间支着手肘,将自己撑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远离负伤的于怀鹤,说:“那你躺下。”
既然要照顾人,也该负起责任。归雪间这么想着,从床上跳了下去。
因为睡觉不安分,现在衣衫不整,很是混乱,小腿处隐约有一圈很淡的粉,可能是压的,不疼,但在毫无瑕疵的雪白皮肤上非常明显。
于怀鹤的目光很轻地掠过眼前的身影,停顿了一瞬,又在归雪间落地后收了回来。
病人不能不吃早饭,归雪间不怎么熟练的照顾人,打算拜托舍友帮忙带个早饭。
于怀鹤没有提出异议,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伤患的身份,任由归雪间安排了。
天色还早,孟留春在后院练剑,归雪间将纸条压在堂屋的桌上。
自来到紫微书院后,同一间院子里的几人相处得还算和睦——偶尔也有不伤情面的较量发生。孟留春很讲舍友情,不在意和私奔的两人在东洲时发生的一点小矛盾,见到窗台上的小纸条后义不容辞,问都没问,就好心地助人为乐了。
就是对纸条额外要求带补气血的吃食这一条疑惑不解,没记错的话,上次于怀鹤不是说归雪间不能吃灵力高的东西,怎么又变了?
不过孟留春也没想太多,早晨很忙,没有那个闲工夫。
等孟留春走后,归雪间偷偷摸摸溜到堂屋,将东西拿进房间。
吃完早膳,于怀鹤说:“该喝药了。”
归雪间有点疑惑,于怀鹤没有找丹师,吃的丹药,不用熬药。
喝药的人似乎只有自己。
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摆在窗边的炉子烧了起来,药汤都熬好了。
归雪间皱眉,还没问出口,就见于怀鹤抬起手,指尖微动,盖子被掀开,汤药从药罐子里升腾而出,落在一旁的碗里。
……这人对灵力的操控真是登峰造极。
来了书院后,归雪间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没见识的人了,他现在略有修为,大约算是炼气,入了修仙的门道,知道操控体内的灵力已经很难,更何况是这样的外放。灵力一旦释放出去,就不再受控,想要做到这种程度,必须要对灵力的走向和力度非常清晰才行。
一般人不会刻意修行此道,毕竟灵力排山倒海摧毁目之所及之物,以势压人足矣,而这么修炼起来太慢太费神,用处也没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