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怀鹤这次受伤,不是因为不能打败对方,而是他要留下一个将死之人的性命,为此宁愿受伤。
于怀鹤的手掌拢在归雪间的眼睛上,他能感觉到浓密的睫毛在自己的掌心上乱颤,或许像是归雪间此刻的心情,又混乱又担忧。
他说:“不知道他们从哪来,为什么要对你动手,我不能放心。”
其实猜也能猜的出来,归雪间前十七年都被关在园子里,不可能和人结仇,想要杀他的人,或是掳走他的人,除了白家,别无他选。
但于怀鹤还是不能放心。
他又听这个人说:“皮肉伤,不严重。”
明明是遭遇刺杀的是自己,手指上有一小点伤口,不到半晌就能痊愈,这个人一来就要问。轮到于怀鹤自己,血腥味都要把房间淹没了,连看都不让看。
归雪间不想和这个人计较了,他闭上眼,表示自己不会再看:“你起来,先处理伤口。”
这边房间一片混乱,又是尸体,又是血迹,像是凶杀现场,实在不适宜多待,归雪间打算把于怀鹤扶到他的房间里。
于怀鹤受了伤,但除了腰腹间的血迹,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的,甚至还布了个简单的阵法,将昏迷的刺客困住,以防他清醒过来逃脱。
走到于怀鹤的房间,归雪间将伤患扶到了椅子上,并在房间主人的指点下找到了伤药,干净的纱布,想要为这个人包扎。
于怀鹤说:“你不会。”
归雪间:“……”
他的确不会,万一越帮越忙,弄痛这个人,反倒得不偿失,只好打打下手。
于怀鹤半偏着身体,不大想让归雪间看到左腹的伤口,但他只有一双手,要用来包扎,没空再捂归雪间的眼睛。
归雪间看到于怀鹤身体上的爪痕,有一道很深,似乎刺穿皮肤,深入内里。
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但于怀鹤的动作简单利落,仿佛那一处没有感觉,连抖都没抖一下。
于怀鹤问:“又不怕血了?”
归雪间想让他专心一点,但于怀鹤又问了一遍,他只好回答:“不是。”
于怀鹤略微点了下头,追根究底道:“那还看?”
归雪间说:“你的血,我不怕的。”
三言两语间,于怀鹤已经清理好了伤口,又敷上了药,开始缠绷带了。
将伤口打了个结,于怀鹤偏过头看他,似乎对这话产生疑惑。
人的血都是鲜红的,有铁锈的腥味,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归雪间一个怕,一个不怕。
归雪间想了想,好像没什么说谎的必要,他坦白地说出了真实感受:“我觉得疼,就想不到怕了。”
昏黄的灯光下,于怀鹤笑了一下,那笑一晃而过,似有似无:“归雪间,你有点傻。”
归雪间:“?”
怎么还骂自己了?
但鉴于这个人受了伤,归雪间不想和他吵架,决定让让伤患,所以没有反驳。
处理完伤口,归雪间又给于怀鹤喂了养气补血的丹药,觉得这个人打了一架,又受了伤,现在应该休息了。
而自己……归雪间打算留在这里。不仅是杀过人的房间没有收拾,主要是于怀鹤受了伤,他不能放心,总是要看着的。
他坐在椅子上,托着腮,隔着小半个房间的距离,看向坐在床上的于怀鹤。
两人的视线撞了一下,于怀鹤一副没什么大碍的模样,甚至困都不困。
归雪间躲了躲,余光瞥到自己的指尖,几乎已经看不出针扎的痕迹了。
他问:“你是在玉佩滴血前就发现问题了吗?”
“嗯。”于怀鹤嘴唇的颜色比平常淡了少许,可能是失血的缘故,“见白峰上的魔器消失,找不出何人所为,守卫的缺漏很大。我不能放心,就将你房间的角落和窗户连了丝线,挂在我这边的床头。如果断了,立刻就能发觉。”
归雪间:“……”
他的身体默默地抖了抖,没料到自己偷偷吞食魔器还会引起这样的连锁反应。
对于别人,心细如丝只是一个形容,但于怀鹤真的能做到,稍有不慎,就会被这人发现马脚。
于怀鹤问:“你是怎么发觉有人的?”
又到了该编瞎话的时候了。每次要说谎骗人,当事人或魔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归雪间只要不编的太过离谱即可。
他说:“好像看到了影子,有点害怕,就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