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怀鹤道:“我们是两百里外紫微书院的学生,此次前来,正是听闻此处有妖邪作祟。”
孟留春急忙添了一句:“为的是斩妖除魔,找出失魂之症的病因。”
他们讲出失魂之症,村民已有相信的意思,迟疑不定间,于怀鹤又说:“身旁这人,也是修习法术,才改变了发色瞳色。”
他的声音冷淡,镇定自若,令人信服。
几句话间,已经模糊了别风愁的种族。
别风愁额头的青筋一跳,不太压得住火气了。
归雪间拽了下他的袖子,默念了一句:“历练,上学,你娘。”
要是现在打起来了,进不了村子,历练大概率是要完蛋的,别风愁忍辱负重,勉为其难地放了个生生术,将一旁已经湿透了的粮食催发出了春芽。
在俗世普通人心中,大多没见过魔族,误入歧途的妖倒是不少。所以畏惧妖族远胜于魔族。
见别风愁有这样善良的好法术,剩下的人也都信了,比起别风愁是个妖怪,他们也更希望眼前的人是来救他们的。
带头之人手中的东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随即他也跪了下来:“仙人,求你救救我们把!”
孟留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这人,不让他跪。
他才十几岁,受这么大年纪的人的跪拜,怕是要折寿。
两人就这么僵着,一个年近七旬的长者走了出来,他的眼神清明,比这些人似乎多了一丝理智,长叹一口气后,他说:“我是徒水村的村长,你们随我来吧。”
既然要找出失魂症的原因,自然是要亲自前往探查患病之人的模样。
路上,村长讲述了这件事的始末。
大半个月前,村中一个年轻人在西面的山上看山,踉踉跄跄地回来后,就不能言语,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声响了。家里人以为他得了急病,打算第二天去城里看大夫。结果过了一天,接连几家都有人出现这样的状况。村里人以为是他们昨天去探望那人时被传染,才患上了病。村中一时风声鹤唳,家家闭门不出。
但这种病就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是否接触病人根本无关紧要。
这时才有人意识到不是病,是妖邪作祟。
但他们村子里世世代代都以务农为生,并无了解这些神鬼之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失去神志,变成口不能言的痴呆,生怕下一个是自己,在这样的折磨中整日心神不宁。
村长找过官府,大夫来过,也瞧不出什么毛病。
村长一家十一口人,除了他自己,已经全都患上了失魂症,被他锁在家中。
到了门前,村长拿出钥匙,打开门。
他抬起锁,铁质的门锁每日使用,表面被摩擦得光滑平亮,归雪间的视线在锁头表面停留了一瞬,移开了目光。
他的动作很轻,但于怀鹤还是问:“怎么了?”
归雪间摇了摇头,轻声说:“我有点累了。”
如果连于怀鹤都没有察觉,代表这种异样的感觉只有自己才有。
归雪间不是不想告诉于怀鹤,而是觉得那种感觉来的太奇怪,每一次仿佛都近在咫尺,如果他这样告诉于怀鹤,不仅不会得到任何结果,还会打草惊蛇。
村长先带他们去看自己五个年幼的孙子孙女。
推开房门,五个孩子并没有都待在稍微舒适些的床上,而是四散在角落,被麻绳拴住了手,不能走动。
村长解释道:“待在一起,他们会打起来。”
孟留春问:“他们不都患了失魂症吗?还会打架?”
村长愁眉苦脸:“是啊,他们听不懂我的话,但是有几个一碰到就要打。”
他的意思是不是每一个孩子碰到对方都会打起来,但需要照顾的人太多,他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只能全部隔开。
严壁经是个和尚,对此类事宜最为擅长,挑了个七八岁的男孩,蹲下身,仔细查看。
从外表来看,这孩子的确与常人无异,一点异样也没有。
归雪看着他,这孩子只是没有神情,甚至不是麻木,他就像……像是不知道怎样运用这张脸。
他没有修为,但身边的舍友们修行的法门不同,都没察觉出这孩子体内有不属于普通凡人的气息,大约是真的没有异常,亦或是问题藏得太深。
严壁经认真起来,也能唬住人,此时一副极年轻的面容也能瞧出几分慈眉善目,金光自他的掌心绽放,慢慢沉入孩子的额头。
村长提心吊胆地看着。
半晌,严壁经收回手,摇了下头道:“七魂六魄具在,他没有失去魂魄。”
找不到问题反而是最大的问题,连在一旁看戏的柳垂今都皱紧了眉。
于怀鹤道:“看看第二个。”
第二个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她个头高些,蓬头垢面,不如第一个孩子那样配合,一直胡乱地挥动四肢,阻止别人的接近。
没有办法,孟留春按住孩子的手脚,让严壁经查看。
可即使这样,也不是没有疏漏。严壁经拨开她的头发,想看得更清楚时,那孩子骤然张开嘴,要咬住眼前的这只手。
别风愁掐住女孩的下颌,她的牙齿已经悬在严壁经的手背上,唾液沾湿了他的皮肤,差点就要咬下去了。
严壁经并无害怕之意,依旧照常查看,轻笑着道:“谢谢施主。”
别风愁冷声道:“不必。怕你被咬死了,我们一同出来的,你死了书院还要我负责。”
他和严壁经住在一起,一直不大对付,此时帮了忙还要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