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终于遇上了,是他期待已久的“初见”。
他知道她受了伤,醒来定会难受。虽然他很想为她治疗灵脉的伤,却不想显得太心急,只能最大能力为她缓解。
本以为灵修要等二人婚后,但她今天居然主动说了出来。
云彻坐在榻边,脸颊薄红未褪,“不过……簌簌若是想灵修,我自然是愿意的。”
洛琼雪听他应允,缓缓弯起唇角,握上了他的手,“多谢阿简。”
明明是要做更亲密的事,她却无半分尴尬,还能克制着伤痛,对他极有礼貌。
反倒是平时清雅矜淡,稳如磐石的男子,眸中漾起了微澜。
手上柔软的触感,她直白的注视,似隐似现的桃花香,令云彻眼睫微颤,“簌簌……”
正这时,外面忽而响起敲门声,洛琼雪便收回了手,让人进来。
仙侍见云彻在,神色为难,“仙尊……”
洛琼雪意识到她在唤自己,敛了神色:“何事?”
(重修)
仙侍不敢看云彻,“您先前说要遣散的男子,还剩下一个,只是他最近感染了风寒,若是此时执意赶走,传出去未免……”
云彻此时恢复从容端方,只淡淡扫了眼侍女,仙侍不敢抬头。
洛琼雪略有疑惑:“什么男子?”
仙侍以为仙尊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便解释:“每次您战胜后,各个宫都会给您送来……可以疗伤的男子。不过您从来不用,都是自己用灵力压制,那些男子一被送来,便被您遣散了。”
洛琼雪心想,为何她有了婚约,各个宫还要给她送炉鼎?他们就不怕她未婚夫生气吗?
不过对于遣散炉鼎一事,洛琼雪倒是认同,她不喜欢身边人多,有一个人就够了。
云彻许是知道洛琼雪记忆缺失了一部分,于府中之事不甚熟悉,先一步开口:“仙尊重伤未愈,这等琐碎之事怎么还需要仙尊操劳,雪霁峰养你们是来分忧的,不是来添堵的。”
云彻的声音温和清冽,却隐含料峭。
仙侍闻言脸色煞白。
洛琼雪对于炉鼎一事并不感兴趣,但无意为难,对于无关紧要之人,只是语气淡淡道:“既然他身体有恙,多留两日也无妨。”
仙侍告退之后,方才缱绻的气氛已经被中断,谁都不好意思再继续。
云彻见洛琼雪微蹙起眉,显然是灵脉伤痛发作,下意识想抱着她,为她疗伤。
可洛琼雪此次却只是紧绷着唇角,独自以灵力压制,并未开口让他帮助,他的手将要碰到她时,又停顿在空中。
既然是重新开始,又无第三者的插足,他不想唐突冒险。
他想要她的身心都属于他。
他取出琴,坐于桌前,指尖微动,霎时琴音起,淡如春雾的沧浪色灵力流淌于室,是潺潺清泉的清澈,是山巅冰雪的高远。
琴音传入洛琼雪耳中,这一瞬,好似所有烦恼都忘却了,所有疼痛皆被抚平。
洛琼雪从未听过此等抚慰人心之曲,随着琴音,她放松下来,享受的感悟曲中之意。
白云出岫,云雀停驻在枝头。金光穿过扶疏枝叶,穿过窗扇,落于青衣玉冠的男子身上。
洛琼雪倚在榻上欣赏着,不愧是流云峰这一辈最出色的弟子,果然天资非凡,其温和风雅,亦是自内而外。
云彻察觉到她在注视着自己,心头泛起丝丝缕缕的甜。
他忽而回想起了上一世,她在听他弹琴时,也是这般惬意。
他有目的接近她,事事应允她,但为她弹琴,似乎只有初见那次。
修士爱重自己的法器,便如自己的生命。原本在他的计划中,无需用琴,但他已经忘记了当时弹琴的具体原因,或许只是那天心情好了,愿意奏一曲。
他记忆更深的是后来处心积虑的接近。
她很少在人间久待,没见过什么世面,稍加用心便能打动,不久便将他当做自己人,真心相待。
从小讨好他的人数不胜数,他自然不会为她的一点真心打动,更不会对她的经历感同身受,更多时候是冷眼看着,只有万不得已时才出手,取得好感的最大化。
他曾见她身无分文,还将身上仅有值钱之物送给重病求医之人;他曾见她自身难保,却会为受到欺凌的孤弱之辈出手,惹得满城通缉……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她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避免麻烦,可她不是不知,而是不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
在昆仑仙境,他见过不少众星捧月长大,天真烂漫的仙子,但如她一般身世不好、过得不好、不长记性的人,世间罕有。就算他不出手,她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但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他能轻易看穿他人,却看不清自己。
他记不清自己是何时开始心动了,可与她相处十九年零十一个月二十二天的点点滴滴,他全部记得。
第一次为一个女子弹琴,第一次与一个女子相伴近二十年,第一次怀疑自己学术不精,第一次梦到一个女子,第一次心动……
他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她,他们理应相伴到白头。
他此次筹谋接近,远比上一世用心,而此次所求,只是一个她。
云彻见洛琼雪眉目舒展开,惬意闭着眼,嘴角一抹浅浅上扬的弧度,显然灵脉伤痛已经被压制下。
霎时琴音走音,戛然而止。
洛琼雪蹙起秀眉,走到云彻身边,看到他修长的指上赫然一道狭长的伤痕,正涌出血珠。
她握过他的手腕,细细打量着伤口,“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