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几兄弟最接受不了。
张本初这个大队书让就站在他家的院子里。
当即像是找着了救命稻草,一个劲儿的让他给主持公道,恨不得让程乔当场反悔去把工作要回来。
一个个像输红了眼的赌徒,眼里只有那份工作。
“我觉得你娘这次做的对。”张本初这才是第一次见识到张家几兄弟的真实面目。
刚刚他也有些责备程乔不声不响的就卖了工作指标,但现在却突然觉得这恐怕真是最好的决定。
老张头没了,家里没了能管束住这些儿子的人。
这份工作无论落到谁的头上,家里都无法再得到安宁。
“再说是人家厂里的领导做的主,那肯定是经过充分考虑的,卖了就是卖了,你们再吵也没用了。”
张本初这句话,让张家兄弟都闭了嘴。
包括张本初在内,都相信卖工作是厂领导的决定。
毕竟真的没办法把原来的程婆子跟主动联系厂领导卖工作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张本初终于明白程乔把他找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比起一众儿子面红耳赤,看程乔像看恨人,叶珍秀的接受能力要更快一些。
她从程乔的态度上已经看明白了,工作指标怕是真的没了。
气愤归气愤,但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工作卖了,那钱应该会分的吧?”
自家这个婆婆,她突然有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她拉了拉自家男人。
好处,能捞一点是一点吧!
程乔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没跟你说是机械厂领导给我的养老钱吗?”
“家里有啥你们分啥,搞快点,天都要黑了。”
张代国和张代富还欲挣扎,却碰上了程乔恶狠狠的眼神。
她手里还攥着竹扫帚,好像在说再敢逼逼叨叨,免不得再受一遭竹笋炒肉的苦。
张本初终于给程乔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拧不清的二婶终于拧清了一回。
她的两个儿子、儿媳妇就没一个好的,她把钱抓在自己的手里,将来才好给两个小的相看亲事。
程乔被他这一眼看得麻麻的。
要是知道这个书记想的啥,她只会跟他说一句:你想多了!
程乔抛下一大家子,进屋去取了两把椅子来,分了一把给张本初,两个人置身事外的闲人一样,坐在那里等家里的几个人商量分配结果。
张本初的嘴开开合合,几次到嘴边的安慰之语又被咽回去。
这二婶子似乎,好像,并不怎么需要他的安慰。
做了好几年大队书记,调解过无数次家庭纠纷的张本初,都有些不会了。
每次他都是被人请去镇场子的,今天好像被人给镇了。
……
就在张家小院里闹闹哄哄要分家的时候,南县纺织厂家属院的一间四十多平方的筒子楼里,也不同往常。
“妈,我真的不可能看错,国营饭店里那个老婆子就是弟妹的娘家妈。”
“那老婆子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肉菜,得花好几块钱呢!就她一个人全吃了。”
“要说她家里没捞着啥好处我是不信的。”
说话的,正是国营饭店吃饭时,程乔的邻桌胖脸女人。
她正凑在一个高颧骨、吊梢眉的老妇人耳边,神神秘秘地道。
双眼还时不时的瞟向楼道里正做饭的干瘦女人。
“要我说弟妹娘家人真是的,有钱大吃大喝,就不知道接济一下女儿?”
“咱家就弟妹一人领不到口粮吃闲饭的,分出去的可都是咱们碗里的饭啊,您大孙子正长身体,可怜的天天吃不饱肚子……”
吊梢眉老妇人原本将信将疑的神情为之一变,“不管真还是假,你让老大得空了去乡下跑一趟。”
“别人家也有娶乡下媳妇的,谁家还不搂点粮食回来,也就这个败家精,这老些年了,连把青菜都拿不回来!”
这家,正是张秋芳的婆家杨家。
正对着她的背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是她的婆婆,凑着告密的是她妯娌。
杨家两个老的生了三个儿子,全都娶妻生子却只能蜗居在单位分的这间四十来平的小房间内。
偏偏一个个自我感觉良好,对从乡下娶来的张秋芳优越感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