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萧愉左手揪着他的耳朵右手把他的脸挤得变了形。
“你先放!”萧望右手拽着她的头发左手把她的脸挤得变了形。
“一起放!”萧愉提议。
“好!”说好一二三一起放,萧愉留了一招,在放开时又狠狠拧了几下萧望的耳朵。
章医生在旁边看他们下棋打起了哈欠,这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出整天围着各种草药转更有意思的事儿了!老好人即使每局都输,却执着的坚持着,因为心里存着必赢的希望,所以即使这辈子都赢不了小头爸爸,他也打算在剩下的岁月中写满不放弃。
“来来来,我来一次,我就不信了,像我这么因为好学头发都掉完了的人,不信将不了他的军!”光头强卷起袖子,摆出一副要干大事的架势。章医生又连打了几个哈欠,“章医生,要不要来一局?”他坐到小头爸爸对面,才想到镇北哈欠连天的章医生。章医生立刻慌了神,他象棋上的字都认不全,他从小只知死记硬背,如此耗费脑力的事情和他折断腰的事情同样痛苦。
“不,不用了——我看看就好,看看就好!”章医生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摇完他自己都晕了,眼前有了好几个光头强在晃,看着像是撒在眼前的白月光。
光头强也不推辞,当即摆好棋子拉开阵势,小头爸爸站起来,双臂撑在桌沿盯着光头强。光头强眼睑的皱纹全部聚集到鼻梁两侧,时而抿嘴又张嘴。
“快点!”小头爸爸急了,他不拍桌子,专拍自己的腿,拍得章医生一惊一乍的。
“你稍微等等,让我想一下,就一下!”光头强带着安慰似的口吻对小头爸爸说。
章医生看得无趣,借着月光在院里踱步。脚挪一步,那身体便跟着动一步,人生,不过是跟自己的影子较量的过程,分不出高下,我把你揍得鼻青脸肿的同时,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走到最后,不过是跟自己和解。
小头爸爸实在等得无聊,就跟在章医生后面踩着他的影子,光头强挠着光头,他恨不得在脑中植入芯片。老好人的焦虑不亚于光头强,若他成功走出这一步,那他就前进了一大步。
凌穹摘掉覆在身上的被子,兴致勃勃地打开门到了客厅,算了吧!吃东西或许能把缠绕在脑海的乱麻捋顺些。
“蛋挞呢?”凌楼在客厅宣讲他这几天到沉梓村劳碌奔波的所见所闻。“蛋挞呢?”她踏着打鼓似的拖鞋餐桌厨房冰箱走了一遍,包装纸的影子都没看到。
凌楼指了指他的肚子,“这里还有,要不要?”
她做出嫌弃的表情,“真不做饭了?”她问一旁嗑瓜子的杨燕。
“你以为我唬你的吗?”
我们的时光
放眼望去,满眼青灰,雾已经散尽了,雨落在地面溅上脚背脚踝,没有凉意,反把闷热的气息带走了,安居镇最为舒爽的季节即将来临。
凌穹站在门前,伸手接屋檐的水,看它在手掌开出花朵。
萧望斜挎着书包出来,他右脸靠耳朵处像汉字笔画“撇”着三道指痕,结痂成了暗红。“经常生气对身体不好!”他这话说得相当委婉,想到昨晚凌穹的喊叫声他看似无厘头的来了一句,对凌穹,他心底始终藏着三分畏惧,初见即受了她一脚,畏惧被刻进脑海心脏,轻易抹不掉。他看凌穹似乎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又道,“昨天晚上,我都听见了,你在家里鬼哭狼嚎的。”
凌穹甩落掌中的雨水,没有继续话题:“你和你姐打架了?”
萧望和她同站在檐下看雨,空气中带着清晨独有的气息,吸一口感觉发梢都倒立起来。
“我和她打架是家常便饭!”萧望带着满不在乎的口吻说,他觉得隔段时间不和萧愉来一仗他就不是他,萧愉就不是萧愉,他们这个家都不是家了。家人嘛,怎么可能不在吵闹中度日,吵闹是日常,吵闹才能越来越有滋味。“你不会和你哥从来不吵架吧?”
“不吵才怪!”提起凌楼她便想到昨晚的事,“真想把他大卸八块,一块蒸,一块煮,一块油炸……”
萧望干呕了两声,“好了好了!”他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翻腾的胃总算安分了些。
凌穹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抓出雨衣,她的雨衣夹在她的书包和后背间。两个人穿上雨衣走向旁边搭起的棚,骑上了自行车。
“等——等等我们!”方便面的自行车后座坐着章林生,一绿一红两件雨衣格外显眼。他的屁股离开自行车后座,风汩汩从脖颈灌进整个身体,“啊——怎一个爽字了得!”他一声长喝,风衣被吹开扫上后座章林生的脸颊,章林生冷不防吃了好几口雨水。吹来的雨水打过来方便面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快,帮我弄上!”他半偏着头说话,“这风吹的,这雨下的,还让不让人上学了?”
章林生伸出双手艰难把雨衣弄得环住他。
凌穹把自行车蹬得飞快,雨水赖在睫毛上加上像断线的珠子似的倾盆大雨,前方朦胧,看得不甚清楚,凭感觉绕过人车。“哎——方便面叫咱们呢!”萧望在后面喊。她只当没听见。
章立早背着书包打伞走在路上,伞遮住她的脑袋,只能看见黑色帆布书包和蓝色校裤。她的帆布鞋里进了水,踩着发出咕咚声,可是被风雨声盖住,她自己能感觉到声音。
萧望在自行车上匍匐看,看到乌黑的头发他冷得缩回身子,脚变得不听使唤。女鬼现世了,他自心底发出感叹,他假装没看见她,呜呼一声蹬着自行车从她身边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