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苦涩的药汤,她明明每次都按时喝下,从未遗漏过,就算是後来林穆和知晓了此事,事後她也会悄悄喝下。
难道是林老太太?
太医见她神色恍惚,轻声提醒道:“君夫人,孕期需格外注意饮食,辛辣之物虽能开胃,但过量恐伤胎气,臣会开些安胎的方子,您按时服用便可。”
穗岁勉强点了点头,思绪却早已飘远。
“岁岁!你和穆和有孩子了!”漆婉乙万分欣喜,“这是好事,你怎麽还忧心忡忡?若穆和真是谢家遗孤,这孩子身上也流着一半谢家血,陛下定会仔细查探此案。”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我还没想好要孩子……”
漆婉乙淡淡一笑,安抚道:“事情虽有些突然,但有个孩子就是有个盼头,往後的日子不会太难过的。”
穗岁抿了抿嘴,“太医,此事……还请暂时保密。”
太医微微一愣,随即躬身道:“臣明白,君夫人放心。”
“娘娘,也请你先不要告诉他人。”
漆婉乙有些无奈,但还是答应了她的话。
穗岁独自坐在炭炉旁,指尖轻轻抚过小腹。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林穆和面容,那张清冷俊朗的脸,那双冷冽但看她时始终有笑的眸子。
这个孩子要不得。
可他谢家只有他一人,在她离开後,这个孩子或许能替她陪在他的身边,也算有些期盼。
“好孩子,本宫命人打扫了间客房,你先休息片刻,如今你是两个人了,莫要在劳神费力。”漆婉乙温柔地看着她,“陛下那边本宫会找机会让你去见见穆和的。”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春雨微寒,细密的雨丝如烟似雾,轻轻笼罩着宫殿之上。
穗岁在屋中没待上几分钟,便撑着油纸伞悄悄跑了出去。
“娘娘,需要老身去叫住她吗?”
漆婉乙摇摇头,“罢了,她心不在此处,由她去吧。”
穗岁以为自己出门天衣无缝,脚步轻快,心中暗自庆幸无人察觉。
刚转过巷口,老远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她走来。那人身姿挺拔,步履从容,正是三殿下裴松。
“三殿下?”
裴松负手而来,见到她有些吃惊,“你去何处?”
“我去……”
话未完,却被裴松打断,“我也去看穆和,一起?”
穗岁立马点点头。
“我听说了此事,他太心急了,我原本想着日後定会复查此案,没想到他竟……”裴松扶额叹息,“父皇的脾性我最清楚,他虽生气,但此事他会在暗中调查的。”
两人一路步行至关押林穆和的殿外,殿外早已被官兵重重包围,戒备森严。
“三殿下,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为首的官兵见是裴松,语气虽恭敬,但态度坚决。
谁都知道,如今陛下只剩这一个儿子,未来的皇位非他莫属,官兵们自然不敢怠慢,但也不敢违背圣旨。
“我有陛下口谕。”裴松淡笑道。
话落,官兵面面相觑,有些迟疑。
裴松见他们不为所动,依旧笑道:“若不信,你们可以亲自去问陛下。”
为首的官兵连忙赔笑,“三殿下说笑了,您请进。”
穗岁狐疑地跟在裴松身後,踏入殿内。
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殿内光线昏暗,林穆和面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床榻上,身旁只有一名蒙面的宫女静静侍立。
宫女见两人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低下头,恭敬地行礼。
裴松目光锐利,上下打量着这名宫女,语气中带着几分怀疑,“你是哪个宫的小宫女?为何蒙面示人?”
宫女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头,双手比划了几下,似乎在打哑谜。
裴松眉头紧锁,语气有些不耐,“裴诗,你又在搞什麽鬼?”
谎言被揭穿,裴诗索性扯下蒙面的白纱,露出一张俏丽的脸庞,她撇了撇嘴,略带不满地喊道:“皇兄!”
“裴公主,你怎在此处?”穗岁略感诧异地问道。
裴诗走近一笑,“岁岁你别误会,我听说了此事便想来帮帮忙,没有其他意思。”
裴松也知晓自己这妹妹对林穆和是何情感,听她此话一出,便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穗岁拉住她的手,笑道:“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怪你作甚?上次蹴鞠大会後我自然拿你当作知己,公主坦荡,我自然不会为这些琐事发愁!”
话刚落,突然一道破窗声响起,三人目光顿时警觉起来。
一个黑影蓦然现身!
穗岁紧紧握住公主的手,目光迅速转向破窗的方向。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三人的心跳似乎都加快了几分。
黑影缓缓从暗处走出,身形矫健,面容隐藏在斗篷之下,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那双眼修长,眼角微挑,下三白的眼生出几分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