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植那边的气也消了几分,大抵也有漆婉乙说情的功劳。他如今已解了林穆和的禁足,只是林穆和的身子暂时还不能吹风。
穗岁这半月里没出过宫,无非就是每日去向皇後请安,偶尔留下吃顿便饭,其馀时间就在旁宫照顾着林穆和。林穆和好歹是能下床走动,好几次想出门都被穗岁阻止了,她可谓是将太医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是坚决不让他出门。
这半月时光实在悠闲,都让人忘记了先前的苦楚。
终于,好日子没过几天,边关传来了消息,丹摩攻打来了。
先前裴观谋反,已经折了不少精锐进去,如今边关告急,实在是勉强。
许多大臣都感叹若是林穆和出征,定能反败为胜,但裴植巴不得堵住他们的嘴。
“难道朕泱泱大国少了林穆和竟没有出色的将领吗!”
可现实是,嗯……确实没有。
边关节节败退,丹摩连破两个城池。
眼看战力实在不济,终于有大臣提出了和亲一事。
此话一出,各种眼神纷纷盯向了裴植,毫不意外,裴植大怒,随即退朝。
他坐在正殿上,看着大臣们一一离去,手中的奏折被他捏得几乎变形。
边关的急报一封接一封,丹摩的攻势如潮水般汹涌,而朝中却无人可用。他心中烦躁,却又无可奈何,林穆和的名字像一根刺,时不时被人提起,仿佛在提醒他是多麽愚蠢。
“陛下,公主求见。”内侍小心翼翼地禀报。
裴植擡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诗诗?她来做什麽?”他挥了挥手,“罢了,让她进来。”
裴诗缓步走进殿内,神色平静,她跪在裴植面前,一字一句道:“父皇,儿臣愿意嫁入丹摩。”
他猛地拍案而起,“胡闹!你是朕的女儿,怎能去那种蛮荒之地?”他气得手指发白,脑袋一转镇定下来,“你如何知道和亲一事,刚刚那群大臣才跟朕提起,他们是不是提前向你说了此事?无妨,朕有办法,你不必担心,和亲之事,休要再提!”
“父皇,边关危急,将士们浴血奋战,却因无将可用而节节败退,儿臣虽为女子,却也知家国大义,若儿臣一人之身,能换得边关安宁,百姓免于战火,儿臣心甘情愿。”裴诗坚定地他说道。
裴植的脸色一沉,心中五味杂陈,他何尝不知裴诗所言非虚?可让他将自己的女儿送去敌国,他如何能甘心!
“父皇,”裴诗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儿臣知道您心疼我,可如今国难当头,儿臣身为公主,理应为国分忧。况且,丹摩虽为敌国,但若能和亲,或许能化干戈为玉帛,为两国带来长久的和平。”
裴植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你可想清楚了?丹摩之地,风沙漫天,你去了那里,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裴诗微微一笑,“儿臣明白,但若能以儿臣一人之身,换得天下太平,儿臣无怨无悔。”
裴植看着女儿坚定的神情,心中既痛又愧,他缓缓起身,走到裴诗面前,轻轻扶起她。“诗诗,是父皇无能,才让你受此委屈。”
裴诗摇了摇头,轻声道:“父皇不必自责,这是儿臣的选择。”
裴植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既然如此,朕便允了你,但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你都是朕的女儿,若有朝一日丹摩敢欺辱于你,朕必倾全国之力,为你讨回公道!”
“多谢父皇。”
几日後,和亲的旨意传遍朝野。
朝中大臣们虽各有心思,但无人再敢多言。裴诗的婚事定在了下月初,丹摩的使臣也已抵达京城,准备迎接他们的新王妃。
没过几日,林穆和也知晓了此事。
他几乎气得吐血,指着裴松就是破口大骂,“他是你妹妹!你如今要舍弃你妹妹!你简直荒唐!丹摩可恶,她在恶地如何自保!什麽狗屁信件,定是那丹摩骗人的!裴诗呢?我亲自与她说!”
“你不必与我说什麽。”裴诗的声音从门外幽幽响起,她此刻镇定得很,愈发显得林穆和是个疯子。
“我去和亲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百姓。”
裴诗的声音在殿内回荡,他原本激动的情绪瞬间被压制,胸口剧烈起伏,却一时无言以对。
“穆和哥哥,我今日再称你一声哥哥,我知道你关心我,但这件事已经决定了,丹摩的条件虽然苛刻,但若能换来边关的安宁,百姓的平安,我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林穆和一时语塞,心中翻涌着无数情绪,却不知如何表达,他看向裴松,眼中带着质问:“你就这麽眼睁睁看着她去和亲?你可是她皇兄!”
裴松神色凝重,缓缓开口,“我比你更不愿意看到诗诗去丹摩,但如今边关危急,朝中无人可用,是目前唯一能缓解局势的办法,诗诗的选择,是为了大局。”
林穆和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讥讽,“大局?你们所谓的大局,就是牺牲一个女子来换取暂时的和平?丹摩的野心岂是一纸和亲就能满足的?他们今日要公主,明日就会要城池,後日就会要整个国家!你们这是在自欺欺人!”他无力地垂下头,声音低沉,“可你……你怎麽办?”
裴诗轻轻一笑,眼中带着一丝释然:“我自有我的打算,穆和哥哥你不必为我担心,倒是你,身子还未痊愈,别再为这些事劳神。”
她说得坦然,可这事大家都知道,并不坦然……
眼看和亲将近,宫中虽然四处张灯结彩看上去喜气洋洋,可衆人心中似乎都有心结,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裴诗这几日也困在公主府操持亲事,此次亲事虽然匆忙,但礼数嫁妆却十分丰厚,丹摩也算诚恳,和亲彩礼用马车拉了上百箱珍宝,规矩做得也十分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