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腿怎么啦?”柳珍看欧阳诗走路的姿势实在奇怪。
“今天跑了一整天,脚底起了几个血泡,不碍事,用水泡泡就好了!”
章医生进屋,屋里一点火星子都没有,他到厨房转了一圈,冷锅冷灶,一点熟食也没有。也没了看《本草纲目》的心情,精神食粮固然重要,那是在最基本的物质需求满足之后。
柳珍搬个大缸进屋,“怎么一点吃的都没有?”章医生说完才看见大缸后面拎着两只水桶的欧阳诗。他在心里尴尬了一番,接过欧阳诗手中的水桶进了屋。
“怎么去别人家借!”话里带着责备之意,欧阳诗走后他问妻子,章医生半生清廉,连别人的半块饼干都没拿过,这次收别人的鸡蛋,不是说他忘记带回了,而是那人为了感激他强留在那里,他不好意思拿回来。当然章开怀除外,两个人同样喜好中医,志趣相投,今天我去你家吃一顿,明天你来我家吃一餐,有时候还一起去外面的餐馆小酌一杯。
如今章开怀没了,他脸上不表现出来,实则心里窝着几大包眼泪,一是高山流水知音难觅的苦楚,二是对人生无常的喟叹,三是眼看废墟中无数人脸上的希望。有时候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有时候哭着哭着就哭出了笑容。突降的灾难和制造的意外不应该成为人们前进方向的障碍,相反的,应该是剥开生活丧狂面纱的工具,还原真实有温度的瞬间,如若生活不静好,心中总要留安稳。
“我可不像你那么清高!”柳珍说,她平时大大咧咧,对生活的细节缺乏必要的关心与留意。冷了有衣穿饿了有饭吃就行。章医生也怕她拂了他的面子,“你收敛点!”
柳珍毫不在意,她眼里心里全是欧阳诗的好处,只要发现了一个人的好,她就是掏心掏肺也心甘情愿。
“你妈会去吗?”凌穹问方寸久,袁野一纸诉状,直接递给了班主任,班主任又找到了方寸久的班主任,叫他明天把家长带来给袁野赔罪。
“叫你爸去!”方便面推着自行车说,两辆自行车五个人,故而他们选择步行,也方便给方寸久出出主意,方建中的“铁面无私”有目共睹,他去才能让人心里痛快。
章林生走在最边上一言不发,事情皆因他而起,现在方寸久被叫了家长,他却无能为力。方便面左臂搭上他的肩膀,“没事,当事人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愁眉苦脸干啥?”
“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
“林生,是他欺人太甚,你没有错,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越退缩,别人越得寸进尺。”方寸久安慰他。
“当时就应该我出手的,反正我在学校的——”方便面顿了顿继续说,“在学校的名声不太好,而且我原本就不想读书了!不像你,要是对你以后有影响那多可惜呀!我自己虽然不行,可我还是希望我们国家多出几个像钱学森、华罗庚那样的人的。”
一阵暖流流遍方寸久全身,他感激地看了方便面一眼,“就因为你复读你就更不应该出头了,你想想你奶奶,再说了,我喜欢跟你们一起读书,我们大家要一起努力,就算成不了钱学森、华罗庚,也尽量拼尽全力让自己活得好点儿。”方寸久一席话说得大家血脉偾张,纷纷表示接下来的一年一定不眠不休,至死方休。
袁野在学校老师眼中就是个冤大头,翻墙出去打游戏欺负同学,家长不知被老师叫了多少次。家长和老师碰面他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出办公室嘴里则吹起了口哨。他自小跟着姥爷和外祖母,父母在他三岁那年出去打工,一去不返,现在他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轮廓,有时他拿他们的照片出来看了那轮廓会清晰一点,可是过不多久又会忘记。
“那冲天炮叫什么名字?”凌穹问。
“袁野。”萧望抹了抹鼻子说,他混到现在,还未像方寸久今日这般风光过,顿觉小心脏受到了打击。袁野是他们班的学生,坐在靠门最后的位置,他进教室第一眼就觉得此人非同寻常。“让他尝尝我们五剑客的厉害!打得他落花流水!”他打得一套乱拳,屁股上的乌贼也左勾拳右勾拳外加九阴白骨爪。
方寸久内心平静,倒觉了了很久的心愿,想到袁野的表情,他不禁笑了起来。
我们的时光
“明天你有时间吗?”方寸久合上书从卧室出来,大半年没接触课本,觉得有些生疏,他暗暗下定决心要做到以前那般对各种题目手到擒来。
“明天还得去送酒!怎么啦?”欧阳诗跛脚端最后一盘菜到桌上,方寸久没有晚上回来还吃东西的习惯,她也是看其他孩子晚上回来都要再吃便给儿子做了饭,他却一口没吃,之前儿子每次家长会她都抢着去,在一众家长面前昂首挺胸,老师也敬她十分。
“我在学校和一个同学闹了不愉快,需要家长去处理一下!”
欧阳诗看着方寸久,倒是出乎她的意料,自从儿子上学,她就没有因为不愉快的事情被叫去学校。方寸久看着她的跛脚,知她又穿了帆布鞋,他拿出药箱,翻遍了也没找到药。“还是爸爸去吧!”他放下药箱,“你明天去一趟医院。”走过来吃饭。
“你爸爸去干嘛,还是我去吧!我去!”她现出急切的表情,她实在太好奇了,儿子在学校究竟惹出了什么样的祸。
“你的脚?”
“不碍事,再说我去医院和学校并不矛盾呀?”
“以后送酒我去!”小头爸爸拿着茶杯说,几天前采摘的金银花刚晒好,齐奶奶便送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