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室,章林生趴在地上手脚并用,那天他把那包碎瓷片放在了床底,伸手就可以摸到,此刻整个脑袋都塞到了床下仍旧什么都没有找到。他手忙脚乱找来电筒,亮光晃过一遍又一遍,什么也没有。
“不会被偷了吧!”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尸体也没了?他该如何向柳珍交代,以柳珍的脾气,说不定会把他大卸八块,这次真是难逃一劫了。
姐姐要出嫁
安居镇的习俗,除夕吃团圆饭前,总要家里年长的人或一家之主唤亡人吃过后,其他人才可落座吃饭。家里殷实的人在吃团圆饭时放几挂鞭炮,也有家底清贫喜欢热闹好面子的人也闹这一出。
天只蒙蒙亮就已经响过了好几场鞭炮,炸呼呼响彻在耳边,在梦里。一阵鞭炮响过,凌穹又沉沉睡了过去。
“又做了什么好梦?”阳光中笑得灿烂的方寸久陡然变成老好人的啤酒肚,她惊得思维停滞了好几秒。老好人手里拿着手电筒从楼梯上下来,她的卧室上面有个小阁楼,放着各种坏掉但修修还能用的东西,是他们家的小仓库。
凌穹没有回答,老好人也走了出去。她拍了拍额头,真是奇怪,最近总会梦到方寸久,不仅梦到,还给他背后添了双翅膀,头上加了道光环,最要命的是,他在梦中总笑得那么灿烂。
她平时不睡懒觉,公鸡打鸣时就起床到卫生间唱歌练嗓子,经家里人投票一致决定,认为卫生间的隔音效果最好,她要练嗓子就该待在卫生间。她睡懒觉限于除夕和春节。
“萧愉,你好了没?”萧望右手捂着屁股,左手敲门敲得山响。萧愉这些天大姨妈作祟,心情降了几个等级,萧望在外面催得越厉害她越慢吞吞。
“等着!”她咆哮了一声,隔着门萧望抖了几抖,他姐发飙的声音和凌穹平时的声音相媲美。打了一场心理战后,还是以身体的畅快为首要,便憋着气上了楼,准备借凌穹家的卫生间用用。
凌穹伸着懒腰手停在门把上,萧望屁股轻松一动把她关在了门外,“新年,讨个吉利,我先!”
“懒人屎尿多!”凌穹没好气,愤愤吐出一句又说起了绕口令,“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炮兵怕把标兵碰,标兵怕碰炮兵炮……”听着像是在跟人吵架。
“你是当主持人还是歌手?”凌楼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凌穹搅得他一个画面反复在脑海跳动。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自认为适应能力不差的他依旧没有适应。
“你管我!”凌穹反驳。
凌楼二话不敢说,谁叫他喜欢萧愉的把柄握在她手里呢?“行,你厉害!”凌楼无可奈何。
“在你们家上厕所就是畅快!”萧望容光焕发,正好应了那句“进门三步紧,出门一身轻”的话。
“不知帮你们家节省了多少钱的水费!”凌穹没好气。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杨燕瞪了凌穹一眼,因是特别的日子,她的卷发经过打理自然了许多。带有几分唐装样式的鲜红棉衣紧裹在身上,年前的雪灾安居镇也属灾区,几个月停水停电,一米七的人出门雪埋到膝盖,她也遭了劫。路上好好走着的人,偏巧一辆车带着铁链也无法控制方向,连带她一起摔下了十来米的山崖。她福大命大,伤筋动骨,捡回了一条命,注射的药物太多,出院后饭量减小腰围明显增大。
事故前穿着大几圈的棉衣,现在勉强能穿进去。她向萧望投出抱歉的微笑,她的笑很奇妙,像飞在天空的七彩泡泡,相互交融,颜色应有尽有,萧望一看心情立马就舒坦了。
“好孩子,你别在意,她就是嘴欠!”
“没事,她这样我们都习惯了!她哪天不这样我才觉得奇怪呢!”萧望提着裤子跑下了楼。
除夕那天早上起床吃点早餐后为团圆饭做各种准备,十八点准时吃团圆饭,守岁时再煮一顿绿茶汤圆。
绿茶汤圆是安居镇的一大特色,商店超市没有卖的,都是家里自做自吃,现做现吃。由于制作工艺复杂,只有逢年过节清闲时节才能吃上。讲究的人家自己种茶摘茶制茶,懒散些的在店里买了茶叶再自己做。
往年杨燕从摘茶到做成汤圆,每步工序都由她亲手完成,今年由于特殊原因,只能在超市里买了茶叶做,买茶叶也有讲究,要正宗的白沙绿茶做出的才够味。
“久哥!”老好人立即转身向方寸久敬了个军礼,方寸久伸出右手简单示意。“哥儿到我们这里有什么指示?”
凌穹听见老好人叫方寸久的声音,想起自己还未梳洗,立马跑进卧室关上了门,桌上的几个橘子跟在她脚后蹦蹦跳跳。“这孩子,也不知道着急忙慌地干什么!”杨燕和凌楼俯身捡橘子。
“我是来送照片的。”方寸久从怀中掏出用信封包裹好的照片。
“拍得好不好?”老好人打开信封,看一张他的小眼睛就眯一下,“不错不错,你爸拍照的技术真不错!不愧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他拿出一张翻来覆去看,“是真的不一样!比照相馆里拍的好多了,你看看我,哪里有这么帅?还有凌穹,哪里有这么高?”
方寸久笑,“您本来就很帅,凌穹的身高正合适呢!”
杨燕和凌楼也凑过来看,每个人脸上都喜笑颜开。
“方寸久呢?”凌穹把这四个字咽进了肚里,转而问,“他来干什么?”待她出来时,方寸久已经走了,她心里一阵失落,亏自己还赶紧进去梳了乱蓬蓬的头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