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好人嘴里由治牙疼的草药,说话变得口齿不清,“快把窗户关上,不然蚊子全进来了!”
“蚊子来也只会吸你的血!”在杨燕还没嫁给他之前,和别人合伙做事吃亏的一定是他,临到散场钱全进了别人腰包,他辛苦了不说捞到好处,就连自己应得的那点也会被别人榨走。杨燕虽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对到手里的东西的分配却很有分寸。世上有这样的人,要东西不要颜面,舔着脸想着能从别人手里攫取一分是一分,要是别人找上门去,一厘也不会让。她知道自己不能活成那样,但也不能盲目的善良。
老好人几天前荡到章医生工作的诊所,说了牙疼章医生便给了他药,如章医生这般有严重职业病的人,虽然不是牙医,看见老好人的兔牙不禁发出感叹,感叹之余也很想把他那口不整齐的牙齿拔掉重栽。
“药有效吗?”杨燕问。
“今天第一次吃,我哪知道?”他走到厨房,又走回餐桌,“凌穹怎么还不回来?去问问萧望!”他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问。
“萧望回来了?”
他答应了声,凌楼回来后一头扎进卧室,他今天不值班,跑了整天的沉梓村,回来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饿意催他醒来,他睁开眼睛,窗外倒比里面更亮。
“怎么还不吃饭?”他踏着拖鞋出来,走到沙发前,觉得全身粘糊糊,决定先去洗个澡再说。
齐奶奶回家做好饭在院子的菜园拔了会儿草,腰有些酸,她站起来捶着腰走向房子。客厅卧室卫生间都没找到方便面,她到方便面房间拿起床头柜的闹钟一看,已经十一点,这闹钟可谓命途多舛,被她孙子扔到了床底多次,四周都有了裂痕,时间还挺准。看到时间她打了个哈欠,挤出几滴眼泪。
章医生挺着浑圆的肚子在院里散步,在床上睡了会儿,腰痛得厉害,不忍吵醒熟睡的柳珍,他便起床转到了院子里。自经历了地震后,柳珍半夜就会惊醒活着整夜睡不着,最近几天的睡眠才有所好转。“孩子回来了吗?”齐奶奶问章医生。
章医生扶着眼镜走近一看,齐奶奶缺了颗门牙的牙齿暴露在清澈的月光下。他退到木柱旁站住,“回来了。”语气沉静。
“兔崽子,肯定又去打游戏了!”提起方便面与游戏齐奶奶就恨得牙痒,可当方便面真正站在她面前时,所有的不快又会一扫而光。
杨燕穿着拖鞋下楼,她这双拖鞋买得便宜,走路有很大的响声。咚隆自带鼓声,安塞腰鼓不知怎么敲,总之和她这声音是云泥之别,老好人和子女们的形容实在不恰当。老好人也是,只知道跟在兄妹俩后面起哄,他们嫌穿着动静太大不穿,他也跟着说不穿。
周金枝关掉客厅的灯进了卧室,听见敲门声又出来开门,门外站着杨燕,“萧望回来了?”
“回了呀?”
“凌穹还没回来。”
“我去帮你问问萧望!”
“妈——”凌楼咚隆从楼上下来,鞋买都买了,他嫌弃还是要穿,凌穹和老好人也是如此。“来电话了,说马上就回来!”
欧阳诗趁几个孩子吃饭的时候借木虽则的手机给凌宪华家打了电话,出门匆忙,她连手机都没顾得上带。
齐奶奶别了章医生,又匆忙来问凌萧两家,和跑着出门的杨燕在院门碰了个正着。
我们的时光
太阳正好,女人们聚集在欧阳和章家两家交界的桂花树下摘菜,她们像出去野餐般在草地上铺了块床单,坐在床单上摘菜的同时闲话家常。
“我们吃的水是从舟山山脚流出来的?”周金枝问,最近市场上的空心菜较便宜,她就买了很多,菜梗和菜叶分开炒着吃。
杨燕应了声,她把发酵的面粉捏了各种形状,“说是水库漏水,政府请了人说要把整个水库用水泥再抹上一层!”
“水时间放长了都不好喝!”柳珍说,她凑过去在杨燕手中已形成初步形状的金鱼,“我可没耐心做这些,好看也是吃,不好看也是吃,吃到肚子里管他呢!瞧瞧这形状,跟真的一样!”
另外两个人也直夸她心灵手巧,欧阳诗也分了一团面粉做,捏出只狗都说像九哥。“我捏的是方寸久他爸!”她左看右看,怎么都不像只狗哇,“像就像吧,九哥也是我们家里的一份子!”她自我安慰道。
“听凌楼说你那天去了警局?”凌楼本人没亲眼看过,也是那位姓徐的警察在酒桌上无意提起,根据他的描述,他当即知道他妹妹也位列其中。可笑的是不打不相识,黑子在警局过完一夜,第二天带着方寸久家的联系电话离开,被个臭小子摆了一道,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欧阳诗拿着手中捏成的面粉团左看右看,听见杨燕的话放下手中的面团,正色道:“方寸久和学校有个叫袁野的孩子进了警局,我去捞他们!”
柳珍惊得瞪大了眼睛,警局于她是个危险陌生而神圣的存在,“什么事?”
“袁野遭了镇上一群小混混的打,他们去帮他,嘴上说着警察来了吓跑了混混们,结果警察真的来了,把他们全抓进去了!”
“孩子有没有受伤?”杨燕想起凌穹那天回来的晚,她只当欧阳诗带他们去吃了饭,倒不曾想过个中还有如此波折。
“方寸久和齐磊两个孩子倒没事,袁野被打得脸上青了好几处,那孩子也是可怜,爸妈把他放在姥爷家,他长这么大连爸妈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姥爷对他又严厉,现在叛逆了,才惹出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