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我怀孕这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等我痛哭流涕,不要自尊地求你,是吗。”陆晚星慢慢地说,“就像那时候,我跟你借钱,你说,有点自尊心,就别再联系了。”
“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跟别人开口借钱,也没有考虑过你会不同意的可能。因为就在前一天晚上,你还上我上得那么起劲,我还真以为,你很爱我呢。”
陆晚星觉得累,绕过他坐在床脚,视线落在卧室的门上:“沈和微,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爱人,真是爱人吗?”
当陆晚星也渴望他的爱的时候,他矢口否认,后来,生活处处是泥淖,自顾不暇之时,爱早已不是陆晚星需要放在首位考虑的东西,他又强迫陆晚星收下,并时时刻刻给出回应。
陆晚星向他借八万块时,要解决的是丁凡惠的骨灰盒无处安置的问题,后来,沈和微提供的祥安,起到的作用,只是换了个条件更好的墓地。
这一次,又有什么区别。
就像沈和微说的,当陆晚星想要的时候,他是准备给的。
可重要的不是陆晚星什么时候想要,而是沈和微什么时候想给。
“有没有哪怕一秒钟,在你心里,我是一个值得平等对待的人。”
陆悉给过陆晚星钱,很多次,甚至在很多陆晚星活不下去的时候,都是陆悉的钱救了急。
丁凡惠住院后,是陆悉跑去通知他。
临市雪灾的时候,陆泽荣派飞机去接陆悉,陆悉也给他打了电话。
知道沈和微对陆晚星做的事,也是他第一个跳出来忿忿不平。
与此同时,伴随着他十几年如一日,对陆晚星人格和身体上的侮辱和暴力。
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他眼里,陆晚星实际上连一只受宠的小狗都比不上。
陆晚星不愿相信自己的后知后觉,但事实就是,沈和微跟陆悉真像。
“但凡做了对我好一点的事,是不会和和气气让我接受的。我想,你应该是习惯了有一个人让你满足施舍的需求,看他对你手指缝里漏出的一点恩惠感恩戴德。”
“专食嗟来之食的人,能最大程度满足你的欲望。”
“对你来说,我就是那个人吧。”
陆晚星在得到什么之前,必须要先付出一些什么。
即使他已经一穷二白到这种地步。
沈和微的表情称得上是痛苦了:“陆晚星,你不要这么说。”
他第一次肯开口:“我只是没意识到,我爱……”
却被陆晚星打断:“沈和微,我们之间说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要再说爱了。”
陆晚星很慢地说:“我不是没被人爱过,我知道,爱不是这样的。”
爱可能不能做到每次都雪中送炭,但不会一直落井下石。不会总是付出太多,却得到太少。
陆晚星明明一直都清楚,所以从来没真正在意过陆悉的态度,却还是在沈和微的身上栽了太多的跟头。
他让沈和微回去住院,沈和微不去,陆晚星准备给沈文华打电话,沈和微就说:“好啊,把你怀孕的事一并告诉他。”
陆晚星对着拨号的停顿了很久,最终没有打出去。
到了医生说的复查时间,陆晚星又去了医院,沈和微陪他一起。
最近沈和微都没怎么上班,沈和栋起先给他电话轰炸,不知道他怎么说的,最近沈和栋跟沈文华都没再来过电话。
刚过了正月十五,寒意还很重,北风萧瑟,天空一直是灰暗的,电线横过压得很低的天际,上面蹲着几只同样灰扑扑的麻雀。
陆晚星穿了件及膝的羽绒服,下车走了短短的一段路,就冷得发抖。
他不愿意被沈文华现在就知道这个还不知道能不能留下的孩子,所以坚持还是去家附近的小医院,沈和微没有反对。
理智上,沈和微知道,这个孩子来得很不是时候。
这个“不是时候”,不是指他之前考虑过的陆晚星的学业和他忙碌的工作,而是他清楚,生下这个孩子,会把陆晚星推得越来越远。
可是情感上,短短的几天,分明陆晚星的身体看上去还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他的腰身依然跟过去一样,呈现出消瘦的薄,沈和微却还是产生了真实的感情。
对出现在陆晚星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只要想到他的存在,沈和微就无法不心软。
他的心软得像棉花,像陆晚星的脸蛋。
他忍不住去打开那些在过去根本不会注意到的人类幼崽的图片和视频,想象那个素未谋面的宝宝的模样。
会更像陆晚星还是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