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前早上最后一顿吃的是蒸馒头,吃惯了稻米的凉州百姓很少吃到馒头,没想到这馒头意外的香软,好些忍着谗意,留了个馒头藏在布兜里。
“也不知回去那瓜娃子可还认识他老子。”
“哈哈哈,我可更黑了!”
这群开荒的百姓还不知,他们这一段时间开出的荒地以及开荒积极分子早就被官员记录在画像里,每隔七日,便会张贴在衙门的宣传栏中。
云娘也不知。
她和诸位开荒女郎在城门口分离,随后转向了自家租住的街道。
今天的街道和往日不同,富裕家的石砖墙里传来了肉香,贫穷些的黄泥巴土墙上头炊烟袅袅,也是米饭的香味。云娘想到她临走时,特意给家里换了不少存粮,应当足够吃三个月了。
但云娘还是忍不住提了提包裹,里面是她昨天攒下的两个馒头,哪怕现在饿得饥肠辘辘,她也想把这两个馒头带回去给她的阿娘和弟弟尝尝。
这是麦粉揉出来的面团。
和白米饭截然不同。
她们娘三人流亡到这里,已经不知多久没吃过这样的麦米团了!
不曾想她推开破落木门归家,木桌上已经摆放了一盘刚蒸好的馒头。
她那瘦弱弟弟看到她,眼睛瞬间亮起,就像她们开荒时夜晚常常看着入睡的星星。
阿糯一下子就扑到了她的怀里。
“阿姐,你可算回来了!”
“阿姐已经回来了,娘呢?”
“娘在睡觉。”
“嗯,我不吵娘了。”
云娘眼睛湿了湿,她将布兜里的馒头拿出来,又指着桌上几个白面馒头,惊讶道;“这馒头从哪儿来的?”
阿糯吸了吸鼻子,却也笑了:“这是容氏米铺之前送的,买他们那个新的大米种子,每买二十两的稻种就免费赠二两的麦米粉。阿姐你吃吃看,这个麦就和咱们之前吃的一样!”
当初稻种要换的消息一出来,阿糯就和家里的娘亲说了,娘亲笑笑,然后给了他些许散银子,让他去买些新的稻种。
他们没有地可以种,但不代表他们以后没有。
娘亲每天都让阿糯去看府衙的宣传栏,除了第一次云娘的图画和别人格格不入,且甚是简陋以外,上旬他姐的画又出现了一次,就已经是很细致的描画。
可惜换新画的时候,旧画因为浆糊的缘故,撕下来都烂趴趴的。
不然阿糯特别想把画回来给娘亲看看。
阿糯一一诉说着,云娘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忍下刹那间涌上来的泪意。
此刻无数个家庭都如同这样,温馨祥和。
打孩子的父亲也舍不得打了,把家中的子女一下子抱到肩膀上,看着正在厨房做饭揉面的消瘦妻子,心疼的感叹一句你也辛苦了。
男儿们在外开荒,家里的媳妇姑嫂就要完全撑起家里的水田。失去男性壮丁,播种晚稻的时候就连走路的孩童都带到了水田边,能帮忙的帮忙,不能帮忙的就在树荫下坐着,几家的小孩由一个老人看护,就这样磕磕绊绊的,把家里原本田地的稻子又种上了。
只是各家有不同的情况。
但听家中媳妇儿做主,换了新稻种,各位汉子们忙不叠地惊叹还有这等大事。
连家都不归,直接去家里水田去看。
这一瞧,果然不得了,移栽的稻子已经返青,并产生了新的分支,茎秆都很粗壮。
庄稼汉们一拍大掌,夸赞媳妇儿有魄力,干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