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喝完碗里的酒,李大头说道:“照顾好你姥爷他们,告诉他们好好活着,别为我做任何事。”
……
当押着陈敏文、李大头等十三名死刑犯赶赴刑场时,人们在拥挤的街上让出一条道,自地跟在后面,争相去看这昔日这些恶霸们最后的结局,刑场就设在邓家镇外不远的小土坡旁的低洼处,那里已经挖好几个坟坑,其中就有一个是李大头的。
若棋担心姥爷李心怀他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早几天把媳妇杨兰也送了回去,并恳求王缃云和青山俩人回老宅陪着,而他在这一天,把货栈交给几个伙计打理,则把自己关在后院的卧室,摆上酒菜,放了两副碗筷,倒满酒,满脸流泪低声说道:“舅……喝点,吃点,一路走好……”
李家遭遇剧变,受不了打击的李心怀俩两口躺在炕上起不来,娘家嫂子,更是整日里哭哭啼啼,精神恍恍惚惚忘了吃喝,苗李氏一急之下病情再次卧床起不来,若棋媳妇杨兰又有吃奶的娃,眼看着一家人连吃饭都成了问题,王缃云只好放下豆腐坊的一切,到老宅一天三顿饭的伺候着他们,给他们说些宽心的话,这样又过来十多天,等李心怀他们彻底情绪稳定下来,苗青山才陪着嫂子苗李氏把李心怀三人送回三李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然而令苗李氏没想到的是,当初为了躲避陈敏文逼婚而逃离多年的若画回来了,不光穿着一身新政府的军装,而且还跟仁义结婚了,佘家现在可是根正苗红,亲家满堂又是邓家镇的一把手。
这让还没从娘家倒塌的阴影中走出来的苗李氏,再一次站了起来,虽然没了娘家哥那个靠山,可又有了若画和仁义两个新政府的靠山,再加上满堂这个镇长亲家,她虽然低调了许多,但清楚她性格的村人,谁也不去碰这个霉头,都避着苗李氏来议论谁分了李家多少房,谁分了李家多少地,对于这些房住没地种的人那是羡慕的不行,可羡慕归羡慕,只怪自家不是三李村的住户。
而岭上地广房多的还有董家,佘家,苗家,人民政府咋不分了这三家的房和地呢。
大家也就那么一想,谁不知道董佘两家都是地下党,为了革命,两家的房都被民国政府给烧了,董家的老俩口还被活活烧死,不说满堂成了邓家镇的镇长,更有传言说董志坚的官更大,至于多大,没人知道,光凭他带出去的几个娃,哪一个不是穿军装骑着高头大马,腰里别的盒子枪,比镇长佘满堂可是威风多了。
至于苗家,情况就有些特殊,苗李氏虽然霸道,可苗家的若画是地下党,人家若棋咋说也是对解放军做出贡献的人,表扬信都敲锣打鼓的送到村上。
就在所有人都摇头叹息无望时,三家却像是商量好似的,在同一天把自家的地契拿出来分给了大家,这让村里的人兴奋不已,感叹道三家人的高风亮节。
转眼到了第二年初秋,整个山北县如荼似火的进行土地改革,人民政府的目的是让所有人都能有地种,期间逮捕了不少对抗土改政策的地主,却并没抓李心怀,原因是李心怀积极配合政府,分了地,分了房,董佘苗三家因为提前把地都送了出去,不光受到人民政府的表扬,还落了个开明的地主,苗家更是落了个开明的工商业者。
苗李氏坐在豆腐坊听着青山和若棋回来说起好多因对抗土改而被捕判刑的人,她深深地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觉对在心里感叹道:“幸亏当时听了若画的,不然现在人财两空不说,闹不好还得坐监狱,如今倒好,不光受到新政府的表扬,还落了个开明的地主兼工商业者的下场,娘家哥虽然是恶霸地主,家里遭到清算,可并没为难父母和嫂子,说到底画这丫头还是护着咱们的。”
若棋笑着对她说:“当初你还不是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王缃云在一旁拍着若棋说:“你没当过家,不知道心疼,几代人辛苦攒下的地,谁不当命根子一样,白白送了人,放谁身上谁不难受。”
“不过我妈能想通,倒真让我没想到。”若棋在一旁故意逗着苗李氏。
“去,还拿这话噎我,谁像你,没心没肺的不知道心疼。”苗李氏嘴上笑骂着,心里却是另一番感慨。
“说心里话我也心疼,见到村里那些得了地的人的兴奋劲,说着咱家的好,就知道画肯定不会害咱。”
……
听完这一切,若画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也难为我大妈了,不过好在她终究还是听进去我的劝了。”
“可不是,你大妈那是多精明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狠心……”佘满堂一脸感慨道。
……
苗青山没看若画,低头磕着烟灰继续说道:“你娘常说做人要厚道,这些年她不光这样做,而且也这样教导着你们姊妹几个……
杏花不经意的看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的王缃云,伸手拨去她额头上的乱时,一股冰凉传遍她的全身,不知何时王缃云已没了气息。不由失声痛哭道:“妹子,你咋舍得丢下了几个娃……”
若画,若书兄妹俩扑倒在炕头哭道:“娘……娘……娘……”
一旁的苗青山颤声道:“你咋说走就走了,自打你进了这个屋,就没享过一天福,受尽艰难,真心对待每一个人,却从来都不说自己委屈……”
佘满堂忙打豆腐坊外面刘六他们,分头去报丧。
看着因操劳过度而患病,辛苦了一辈子的娘,被婆婆杏花跟几个上了年龄的妇女擦洗干净那瘦骨嶙峋的身子,换上寿衣,安详地躺在炕上……
不等烧倒头纸,若画就哭晕在闻讯赶来的诗音怀里。
苗青山含泪让人在门外烧了纸人纸,看着哭成一片的苗家兄妹以及苗家侄子们……
佘满堂按照岭上烧倒头纸的习俗缓缓开口道:
一哭娘来泪满裳,?
娘亲一去痛断肠。
含辛茹苦育儿大,
未报深恩泪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