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咤低头看一眼:“这些你不都看过麽?”
“你怎麽知道?”她有些诧异。
“之前你给我的祈愿里有出现过。”他回答,然後又问,“要去哪儿?”
“听云台。”叶挽秋解释,“墨琰之前请我帮忙寻几本新书去解闷,正好扫晴娘刚煎了药,就一并拿过去。”
都是很正常的解释,哪咤听完的重点却在于:“你都是亲自去看他的麽?”
“那倒没有。只是爷爷猜测,都过了这些天,墨琰身上的阴气应该快要消解得差不多刚刚好了,所以让我去帮忙看看。”她说着,伸手捉起哪咤一缕柔冷长发,用发尾轻轻扫了扫他的脸,笑着道,“陪我一起过去吧?”
“好。”
他们结伴来到听云台,却见这里正被一团灵力轻盈笼罩着。灰色的流光是倾泻而出的无尽薄纱,直掩得天光昏沉,烟雾朦胧。无数星子般的碎芒浮动其中,流溢漫漫,晶莹闪烁。
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只要撞进这层烟灰轻纱似的罩子里都会忽然失去行动力,继而如同睡着般乖巧惬意。
“这是什麽?”叶挽秋不解地看着眼前一切。
哪咤则颦起眉心,手中神光流转,混天绫从心而动飘扬开,瞬间便搅散了这层灵力汇聚而成的罩子,只留满目清明。
“这是梦魇阵,会让踏进去的生灵陷入昏睡中。”他说着,牵住叶挽秋的手。腕间红绫飘动,格外亲昵地缠上她的手腕,像是一条栓在两人之间的红线。
“墨琰弄的?”叶挽秋左右看了看,没见到那个深蓝色的身影。
而哪咤则目光凌厉地盯着那丛无尽夏盛开得最为茂盛的地方,冷声道:“出来!”
她蓦地回头望去,果然看到墨琰正从那方向走出来,朝他们行礼赔罪道:“不知三太子和主神前来,一时没来得及收回法术,还请恕罪。我并无他意,只是在试探自己恢复了多少。”
“你会梦魇之术?”叶挽秋格外惊异。
“生来便有。”他回答,“只是後来身体血脉皆被阴气侵蚀,便一直被压制着。”
能生来便有梦魇之术的生灵?
叶挽秋朝哪咤望去。少年清冷漂亮的侧脸上没有展露出多少表情,也许是因为当下比起需要立刻解决的玉阴娘娘事件,他对墨琰本身的来历并不怎麽感兴趣。
“这是今日第一道的药。”叶挽秋偏头示意扫晴娘将药端过去,然後又问,“你最近感觉还好吗?爷爷让我来给你看看恢复情况。”
“托各位大神的福,在下已经好许多了。”说完,墨琰又迟疑片刻,似乎还有什麽没说出口。
叶挽秋察觉到,于是劝告:“你但说无妨,不必有顾虑。既然已经答应会为你祛除阴气,那我们必定是会做到的。”
墨琰恭敬地欠一欠身:“多谢主神关怀。别的都还好,没有什麽特别的。只是最近两三日时常会感觉头痛,夜里会有心悸惊醒,灵识混散的症状。有些像我刚被阴气侵袭的状态。”
“这样吗?”叶挽秋思考一会儿,猜测,“也许是因为已经开始触动到你心脉中扎根的阴气,所以会有两相冲突之感。先坐下,我帮你看看吧。”
“多谢主神。”
三人来到庭院中坐下,叶挽秋正想擡手碰到墨琰的胸口,以灵力汇入进去查看他周身灵力与经脉恢复状态,忽然被哪咤出声打断:“不如我来。”
闻言,叶挽秋愣一下。墨琰则难以掩饰地僵硬住,似乎听到了什麽惨绝人寰的可怕消息。一双阴雨天般的深灰眼眸望向面前的少女主神,竟隐约透出一种求救意味。
叶挽秋收回手:“倒也不是什麽麻烦事,很快就好。”
“所以还是我来比较好。”哪咤没做任何解释,只态度肯定。
那就是完全躲不过了。
墨琰认命地闭了闭眼睛,勉强端出一个谦逊无害的浅笑:“那……实在有劳三太子。”
“无妨。”
到底他体内的阴气还没有被完全清除干净,骤然遇到红莲之身至纯至烈的神力试探,感觉就像有一团火在沿着四肢百骸吞噬燃烧。
哪怕墨琰已经忍了又忍,还是控制在不住冒出一身冷汗,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虚弱。
须臾後,哪咤收回手,眼神微微闪烁一下,似乎是想说什麽,但又停住,只道:“喝药吧。仙箬没猜错,你如今体内阴气确实只剩还盘踞在心脉处的尚未拔除,且根深蒂固,短时间内清除不了。等事情全部解决以後,再想办法为你彻底化干净。”
大约是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与这位天军统帅有任何讨价还价的馀地,所以对于这个暂停治疗的安排,墨琰倒也接受得非常自然:“在下明白,一切听凭三太子与主神安排。”
“不过。”哪咤又说,眼神看向墨琰时多了几分探究的锐利,“你是不是吃过什麽不属于你的东西?而且那东西一直留在你体内。”
墨琰闻言脸色一愣,深灰色的眼睛睁大了看着对方,片刻後才回神点头道:“我幼时曾被鬼太岁逼迫吃过他真身的一小部分。我以为那东西就和阴气一样,会将我的肉身缓慢腐蚀,直到成为他的容器。”
逼人吃自己真身是什麽变态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