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厚重的身体几乎填满整个供台,他盘腿修禅,尖利的獠牙剑拔弩张,那双阴森的怒眼却是俯瞰着下方,在四面齐亮的油灯下,那双眼睛有一种诡异的慈爱。
甚至有一种在看着他的错觉。
他眉心一跳,大步走向供台的后方,身后紧巴巴的跟着一个小尾巴。
看到那副高高堆立的白骨塔,他想也没想的一脚踹了过去。
从中间第一根断裂的骨头开始,密集的白骨塔轰然倒塌,落在地面的瞬间化成了灰。
可这并没有让他的心里轻松多少,反而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他的心口。
……
天亮的那刻,没有任何人松下一口气。
他们仍旧走不出这个村子,甚至连进来的那条小道也消失了。
而失踪的大波浪也没有找到,寂静的村落好像腐化一般萧瑟的立在那里。
瘦小男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欲言又止的看向钱沽,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每每对上他旁边那个人的视线,又很快惶恐的避开。
“怎么会这样。”
黑长直一脸的绝望,她无法接受的喃喃自语,眼里逐渐被崩溃的猩红覆盖。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那些怪物不是都死了吗,为什么出不去,为什么!”
她疯狂的质问钱沽,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她,双胞胎妹妹瘫在地上不停的呜咽,其他人面色沉重的说不出话。
钱沽冷淡的挥开对方抓着他衣袖的手。
“既然出不去,那就回去。”
“我不!我不回去!要回去你们回去!我一定可以出去,一定可以活着出去!”
黑长直疯了似得发泄,那双看向他们的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怨毒。
“随便你。”
钱沽皱了下眉,他从不会主动干涉别人的选择,生死有命,他向来顺应天理。
只是很可惜,眼前突发的一切根本没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日上高空,本是明亮的天空突然被晕黄的雾霭覆盖,昏沉沉的天色仿佛蒙着一层散不开的灰,衬得面前破败的村落越加空寂孤冷。
而前方不远处却有一个吹着唢呐,翻飞舞动的长队。
他们纷纷穿着麻布丧服,脸上的喜悦却好似新娘出嫁。
在锣鼓喧天的欢庆中,有两个人抬着什么,定睛一看,是被五花大绑的大波浪,为了显得吉利,她的胸前还配戴着一朵大红花。
可能因为这几天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整个人都恹恹的没有精神,眼眶却死死地瞪大,不甘又恐惧的挣扎着。
“他……他们……又活过来了……”
瘦小男满脸惊恐地不停发抖。
眼前诡异的一幕就在他们面前上演,那些昨天晚上死的横七八竖的怪物,此时又披上人的皮,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而那个被白徊捅穿的中年男人在队伍里欢欣的舞动,脸上带着虔诚的狂热,瘦削暗黄的脸甚至带着激动的潮。红。
所有人都像嗑了药一样沉浸在迷醉的世界中,他们举着大波浪,宛若无人的举行着他们的仪式。
“不能让他们完成祭祀。”
糟糕,太糟糕了,一股乌压压的感觉攥紧他的心脏,充满着危险性。
他控制不住的心脏狂跳,背着弓飞快地冲向祠堂。
黄组长几个人愣了一下很快就跟了过去。
黑长直无神地看着前方,忽然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嘴里依旧在喃喃自语。
“我要出去,我要活着出去,我马上就要获得出国留学的名额了,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
留下的双胞胎妹妹茫然无措的瘫坐在原地,煞白空洞的面孔像失去了灵魂一般,浓重的绝望覆盖在她的头顶,如一个枯坐的木偶。
瘦小男只犹豫了一秒就紧追在他们的身后,只是他刚冲出去一步,肩膀就被一只铁钳固定在了原地。
一股阴冷的寒意爬上了他的后背,他僵着身体回头,对上白徊好看的笑容,头皮麻的仿佛要炸开。
只见对方竖起手指轻飘飘的抵在唇间。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