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
她被他的软剑割破了手腕。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她仅仅是微微颤抖了一下,便被他瞅准了时机,一把提住她的脚腕,将她掀翻在地。
他双腿跪在地上,将她钳在身下,双臂撑在她的脖颈边,长长的软剑抵住了她的咽喉。
最柔的刃,饮最热的血。
隔着一重厚重的面具,她看不清面具里人的眼睛。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唯有夜风呼啸,粘稠的鲜血从面具里渗落,滴在她的唇角。
崔令宜笑了起来。
“是不是看我和别人打得久了,真以为我这么喜欢跟人对战?”她抬起手,捏住颈边的薄刃,将它缓缓挪开,“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既然跟踪我和他,想必就应该明白,我和他,首先是刺客。”
不正面动武,悄无声息地耍阴招,才是他们的首选良策。
在她意识到自己一击失败,被他反控在地的时候,她便果断放弃了手里的匕首,摸出了久备多时的银针。
他双膝落地的一刹那,泥土里的剧毒银针,便已经扎进了他的皮肉。
上方传来男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声,鲜血争先恐后地顺着他的下巴流了出来。
她将他手里的软剑抽走,如同抽走一片波光。
目光却在触及玉质剑首的一瞬间,有了些许疑惑。
这个剑首,怎么莫名眼熟……但她又确定自己没见过玉质的剑首……
她忍着身上的疼痛,将身上的男人推到了一边。
玉山崩颓,男人毫无反抗之力,倒在了她的身侧。他中了剧毒,绝无生还可能。
崔令宜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稍稍放松下来,一放松,便觉得身上伤口痛楚难当。
得先去找个医馆偷点药才行。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搞清楚旁边这个是什么人。
她忍着痛,伸手去揭男人的面具。
面具沉重而冰冷,随着她的动作,从下巴处拉开一条长长的血丝,又在坠落的一瞬间断裂。
黑雾一般的血,裹满了男人的下半张脸,但即使可怖至此,那俊朗而熟悉的眉眼,也让崔令宜一眼便认出了他。
……卫云章。
卫云章???!!!
怎么会是卫云章?
怎么可能是卫云章!
她跌坐在地,呆呆地望着那具失去声息的身躯,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晕了过去。
第44章第44章
崔令宜是被疼醒的。
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和抽痛感,好像不久前刚刚在她身上发生过……她勉强睁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现在还是黑夜。
记忆尚未回笼,她有些茫然地躺在地上,目光从身旁的枯枝败叶,挪到泛着粼粼光纹的长剑上,最后挪到坐在跟前的人身上。
此人身形玲珑,穿一身夜行黑衣,长发高束,一手捂着腰,一手握着什么东西,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崔令宜:“……”
妈呀!
她一个弹射坐起,又痛倒回地。
身旁的女子冷笑一声。
崔令宜闭上眼睛。
一定是她出现幻觉了吧,不然怎么会看到另一个自己坐在旁边。
卫云章看见她的反应,本就凉透的心,更是雪上加霜。
他知道今夜崔令宜肯定会行动,所以她一从卫府离开,
他便亲自去了一趟“神秘的货郎”家隔壁,给了对方住户一笔钱,让人出去住店,自己则藏在对方家的柴火堆后,伺机而动。
尽管早有准备,但真的听到隔壁熟悉的女声和那“货郎”聊起来的时候,他还是有片刻的怔忡。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声线,可说话的口气,却与之前大相径庭。
他印象里的崔令宜,说话柔柔的、雅雅的,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尾调就会带点儿娇音,着急忙慌的时候,又会变得清脆利落许多。
但不管怎么样,总归不是像这样,飘忽轻浮中,又带点儿漫不经心的轻蔑刻薄。
原来,她真的不是崔令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