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八月十六日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杭州的总兵府里,钱继尧满脸不安,在室内来回踱步,焦急不已。
他忠实的伙伴,赤先生,在今天傍晚突然不告而别,留下了一堆烂摊子,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说来都怪自己利欲薰心,竟给这人面兽心的家伙蒙了眼,认为可以爬到更高的位置,而与他合谋,干下这等错事。
绑架皇子,待事情闹至一定程度时,再佯作破案,救出人质,如此一来,定可大受皇帝赏识,而荣升第一军团长之位。
这个计画看似周密壮大,但仔细一想,却无处不是漏洞,亏得这两个月没有走漏半点风声,否则立刻便是连诛九族的大罪,想起姊夫平时铁面无私,律下极严,这事若给他知道,那么……那么……
念及东窗事的后果,钱继尧全身冷汗,涔涔而下,脑中不住求神念佛,祈求能够逃过一劫,却全然想不出怎么解决这个困境。
“将军!”一名高阶的军官快步奔入,看来很是经历了一番奔波。
“怎么样,有他们的下落吗?”
“这……”军官面露尴尬之色,显是一无所获。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钱继尧口中念念有词,慌的没了手脚。
“将军,依属下之见……还是找个安全地方,去避避风头吧。”他是钱继尧的心腹,对于上司这些日子的所为,一清二楚,照现在的情势看来,事只是早晚,再不逃便来不及了。
“说的倒容易,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地府。”
窗外传来声低语,跟着某种锁链式的奇形兵刃,破墙而入,将那军官拦腰斩作两截。
“什么人想行刺本将军!”
钱继尧抽出配刀,与敌刃一碰,火星飞溅,锁链兵刃倒旋而归。一个年轻男子,自墙破处缓步走出,手臂一振,唰啦唰啦,兵刃回缠腕上。
“大胆狂徒,你……”
钱继尧气急败坏的喝问在他看见来人的白色骑士服后,愕然终止,那是正式的军装,而且,白色是艾尔铁诺第二军团的颜色,恰好与黑色的第一军团不睦。
从这年轻人服色看来,仅是随从一类的职务,但肩上的徽印,却清楚地显示,他的军阶比钱继尧只高不低。
有这等身分的人,为何还会是随从?钱继尧张大了口,想起了个驰誉西方国境的名词──“四铁卫”。
那是四个武功高强,忠心耿耿的护卫,他们虽然厉害,但比起他们背后的主子,就根本不算什么了,而依照传说,四铁卫绝不离开主子的身边,换言之……
这时,一个充满威严的身影,缓步踱进大厅,衣衫如雪,眼眸若冰,金属面具闪烁着寒光,俊朗的半边脸上,尽是令人坐立难安的笑容。
钱继尧脑里轰地一声,他认得这个人,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见着他。钱继尧呻吟了出来。
“周大元帅!”
艾尔铁诺五大军团,各司其方,手握重兵,而其中战绩最少,年纪也最轻的一名军团长,便是第二军团长,周公瑾。
第二军团管辖西方国境,与强大的绢之国,隔海相望,常兴兵灾,而该区蛮族常有暴动,治安奇糟无比,是个被众人皆不看好的荒脊之地,没有几个军团长能稳坐位置,反而战死任内的,比比皆是。
而打破这个不吉利的惯例,稳坐西方国境最高负责人之宝座的,便是现任军团长,周公瑾元帅。
甫一上任,他便以雷霆手段动袭击,将不肯归化的蛮族,歼灭一空,除了愿意投降的部份人等,剩余的不是死,便是被逐出海外,而后,与绢之国名将司马仲达,生数次激烈海战,让对方从此心有所忌,不敢轻言犯境。
消灭了所有武装势力之后,这元帅一反前态地采取怀柔政策,鼓励当地种族通婚,嘉奖文教,展通商,与司马仲达击掌为誓,保证双边的和平,西方自此蓬勃展,成了艾尔铁诺中最安定的几个区域。
虽是出身王室,却与一般的贵族子弟不同,每次作战,公瑾亲临阵前,指挥大军,冲锋陷阵,让整支军队士气如虹,成了罕见的常胜军。
算起他出征总数,不过九次,是五大军团长中最少的一名,但除了绢之国外,其余几场战争的敌人,都已经再也没有复起的可能,因此,他并没有缔造战绩的机会。
如此的实绩,令王室对之另眼相看,封赏不断,暗中却担心其功高震主,兼之手上实力太强,随时有拥兵自重的可能,故而三个月前,明升暗降,将其调任闲差,公瑾索性辞官,借此机会游山玩水去也。
可是,公瑾一离职,司马仲达立刻兴兵来犯,当地爆民变,将士拒不出战,诸多动乱此起彼落,该处行政功能完全停摆,已成了无法之地了。
此事震惊朝野,三军将士、士大夫、商贾富豪联名为其抗辩,不下十数次,总人数逾百万,照估计,大概再不用多久,公瑾便会接到皇命,官复原职。
而这么一个大人物,竟无缘无故出现在此,更糟的是,姊夫与他互为政敌,两人明争暗斗已久,今日他的到来,无疑是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钱继尧,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犯下这等大逆不道之罪。”无视于钱继尧的惊惧,公瑾冷笑道。
钱继尧吓的跌坐在地,原本还期盼对方不知道这件密事,哪知道公瑾一开口,便掌握了全盘优势,让他除了跪地求饶外,再没别的事可做。
“本帅旅经此地,听闻殿下被歹徒所劫,明查暗访多日,终于给我抓到你的罪证。”公瑾沉声道:“还不快招出殿下的所在,要是殿下有丝毫损伤,你万死不足赎其罪。”
“在……在西兵器库的暗窖里,这是钥匙。”
颤抖着声音,钱继尧自动将钥匙交出,蒋忠接过,跑去释放人质。
“元……元帅……,下官亦是遭奸人所惑,我……”钱继尧自知这罪刑太大,只怕还得牵连亲族,倒也不敢开口要求饶命。
本来逼虎跳墙,人到绝境,恶向胆边生,但想起谣传中,公瑾出神入化的武功,他又哪敢妄动。
公瑾却是笑了,白皙的脸上,浮现了诡异的笑意,缓声道:“我也认为这事并不单纯,背后定有他人策划,若你肯供出主谋,或许我可以法外施恩……”
钱继尧匍匐在地上,看不见公瑾的脸色,只听他语气转为和缓,似有一线活命希望,可是,说起来,他与赤先生都是犯案者,主谋……哪来的主谋……
“元帅,您所谓的主谋……”
“你不过是区区一名军长,如何有能力犯下这样的大案,定是受到上司指使……”
乍闻此言,钱继尧如遭五雷轰顶,恍然大悟,他已是军长,再往上追溯,那身为第一军团长的司徒星霜,定是责无旁贷,公瑾的意思,便是要他作假供,诬陷姊夫,乘机除去这眼中钉。
内心受到罪恶感、活命欲望的反复激荡,钱继尧迟疑不决,他颤声道:“是不是只要我供出主谋,就能活命……”
“主谋既是你上司,那你也是身不由己,值得同情,我会在陛下面前求情,对你从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