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不得辛公子,一提,韩千君脸色便发烫。
鸣春见她脸色发红,还道是夜里冷,她又捂头睡觉了,“娘子再坚持一阵,待回了京城,屋子里有地龙,再也不用受冻…”
韩千君不冷,周身都热,知道今日要进城,没敢耽搁,匆匆穿好衣裳洗漱完便下了楼。
楼下堂内已经烧好了炭火,除了她人都到齐了。
今日所有人的打扮都很素,虽说自己近一年来穿的也素,但至少料子不俗。辛公子重新穿上了在私塾的那身青衣,杨风也是一身粗布,莺儿今日则是一身家丁打扮,正在练习走路,韩千君过去时,杨风还在指导她的走姿,“步子迈大点,头抬起来…看前方,不要乱看…不、要、扭!”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莺儿诉道:“你这么一说,奴都不会走路了…”
见韩千君来了,莺儿面上一喜,昨夜就想找她了,但杨侍卫又把她嘴堵上了,今早遇上便切切问道:“韩娘子,昨夜亲了没?”
不愧是花楼里长大的姑娘,光天化日之下,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韩千君下意识去看筵席上坐着的辛公子,目光刚触碰到,及时反应过来,瞥开头道:“啊,没,没亲…”
莺儿道了一声幸好,赶紧传授学来的东西,“韩娘子下回亲的时候,记得要换气,花楼里的妈妈说了,亲不死人的…”
韩千君:……
她的一张碎嘴,终于挥刀霍霍到自己头上来了,转头同杨风道:“下回脚下绑两个沙袋试试…”让她想扭都扭不动。
辛泽渊坐在那全都听进了耳朵,脸色平静并无波澜,彷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见她来了,伸手提起茶壶,往她跟前的茶杯里倒茶。
韩千君习惯走去了他身旁的位置,而辛泽渊无论何时身旁也都会留出她的位置,茶杯从身侧推过来,再看到那只修长的手,韩千君脑子里便生出了各种杂念,再也单纯不起来。
心思不正,少开口为妙,埋头吃饭,吃的东西都比平日里多一些。
一行人用完饭后,队伍再次出发,径直驶去城门。
昨夜的教训很有效果,一路上韩千君老实了许多,规规矩矩地坐在马车一侧,先前一身软骨头终于有了力气撑直腰身,嘴巴也会学了安静,眼珠子不再乱瞟,透过窗缝,看外面的雪景。
昨夜那位魏老头子答应了会来接应,不知道何时来接应,以什么样的方式接应。
离城门越来越近,眼见要进城了,还是没人来,韩千君担忧地看向辛泽渊,不怪她挑拨离间,“外人还是靠不住…”
辛泽渊被她那一声‘外人’逗笑,并没有该有的紧张,还有心思逗她,“内人呢?”
什么是内人?“若是咱们自己人…”说到一半,终于察觉出来被他开刷了,韩千君气鼓鼓瞪他,“辛公子学坏了。”说完又拉长了声调道:“辛先生,我那心正德正的辛先生呢…”
辛泽渊不去看她,只低声笑。
前面马车内的杨风笑不出来了,脸色紧张地盯着城门口,魏老的人若不来,他只能硬闯。
城门口的侍卫已经看到了车队,上前来相拦,“停,都停下,车上的人下来,挨个检查…”
车夫停了车,客气地询问道:“敢问官差,何事如何严重,还一一排查,前阵子可没这么严…”
“有叛军混入长安,你说严不严重?”官差不耐烦地道:“里面的人,都下…”
话没说完,城内突然冲过来了三辆马车,最前面赶车的乃一位小娘子,人立在马车上神色大变一面拉缰绳,一面对着城门口的侍卫道:“官差大哥,避让一下,马失控了…”
几个侍卫回头,倒是认识她。
长安城做马匹生意的魏家小娘魏小知,见那马匹来得汹涌,确实有发狂的症状,侍卫们赶紧避开,抱怨道:“怎么回事…”
三辆马车刚出去,几人还没回过神,身后又追来了一人,魏家家主魏颜铭,怒指着魏小知的马车道:“把她给我抓回来!死丫头片子,竟敢跑…”
不用去拦,魏小知的马车,与正要进城受检的一对人马撞在了一起。
一个着急进,一个忙着退。
马匹四窜,有几辆车还撞在了一起,车夫跳下来,相互大骂,场面一片混乱。
魏颜铭趁机打马前去拦路,成功在一辆马车上逮住了魏小知,揪着她耳朵,把人塞进了马车内,大骂道:“跑,我让你跑…信不信回去便把你许人。”人找到了,连人带车拖回了城门口,同侍卫赔完不是,又回头骂骂咧咧地让人清点马车,把适才魏小知带出来的几辆马车,全都追了回来。
余下适才在城外的一对人马。
突然被这么一撞,无缘无故地受了一通罪,车夫的脾气也上来了,对着魏家的马车屁股骂了一通,转头去询问马车上的人,“客官,可还好…”
马车的数量同先前一样,车夫也还是原来的那个车夫,但马车不一样了,里面的人也自然也不一样。
——
虽有辛公子护着,韩千君还是被撞得七荤八素,心头正暗骂魏家那父女俩,是怎么想出如此昏招的,马车帘子便被掀开,突然从外面硬塞进来了一个人。
还是她极为不愿意看到的人。
再次相遇,两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友善,韩千君满眼敌意地盯着魏小知,魏小知则一脸不屑,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虎皮地毯上,坐下后还用手摸了摸,“挺暖和。”
原本韩千君觉得辛公子的马车很大,可如今多了一个人,立马就显狭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