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照到之处,血吻卫的鳞甲自动剥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控尸蛊,毒尸的腐肉簌簌掉落。
戎族士兵的兵器也开始锈蚀。
闻人魈终于踉跄着后退半步,靴底踩碎地上冰晶,而这正是秦彻早先用剑气刻下的生辰冥纹。
细看便能看见,这张黄泉引上写着他的生辰八字。
闻人魈嗜血的舔了舔唇角:“好手段!”
以往的对手是他老子。
现在发现,这个小的打仗竟也如此老辣。
关键是,他的法术,刁钻异常。
连他的万魂幡都能压制住,委实超出他的预料。
“令,中军速速行军。”
楚昭朝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闻人魈被打痛,终于决定将大部队压上。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
大戎中军自北边而来,如同一片移动的青铜潮水,快速漫过十里坡焦黑的土地。
三百赤甲重骑排成楔形阵,狼吻面甲下传出低沉的喘息声。
但那不是活人的呼吸。
不错,在前面的还是闻人魈引以为傲的血吻卫。
他们马蹄所过之处,野草瞬间枯黑蜷曲,泥土渗出腥臭黑血。
最前排十二骑高举饕餮幡,幡面缠绕着从上一座城头扯下的残破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闻人魈带着仅剩的两万余人迅速撤回,与中军汇合,再强势往前推进。
青铜辇车由四匹覆甲战马拖拽,车轮上嵌满修士的指骨。
每转动一圈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车辕两侧悬挂着七颗头颅,正是昨日派去查探戎族动向的斥候。
赫连朔骑马跟在车旁。
独眼扫视着坡顶,隐约可看见人头攒动,好似也增了不少兵力。
“大帅,他们也增兵了!”
可大圣与北边的众多城池的联系已经被他们切断。
若真有兵,那也只可能是南边来的。
“或许大圣的镇南侯也来凑热闹了!”
赫连朔轻蔑一笑:“镇南侯,对付那些水鬼还行,就算他的十万铁骑都压上,也休想阻挡我们。”
闻人魈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鬼面下无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突然,他抬手对赫连朔道:“你去后方,看着青铜鼎。”
“大帅。。。”
赫连朔对这个命令略有不满,他想在阵前厮杀。
最好能遇上那个用凤凰真火烧他脸的女人,亲手将她撕成八块。
只是他不敢违抗。
“是。”
暮色如血,浓雾终于散了。
残阳将十里坡的焦土染成暗红。
为首的镇南侯周骁一袭麒麟明光铠,七尺陌刀映着水乡特有的朦胧天光。
他抬手摘下凤翅盔,露出张被江南梅雨浸润过的面孔。
不同于北地将领的粗粝,这张脸上纵横的沟壑间仍带着水泽润养的底色,眉骨如青瓷般温润隆起,眼窝却深陷如钱塘江畔被潮水冲刷出的岩窟。
常年戴着皮质护额的额际泛着珍珠母般的冷白,而下颌至脖颈的皮肤则因湿热气候显出蜜蜡般的釉色。
几道旧伤疤蜿蜒如越窑青瓷的冰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