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确跨上几条台阶,与王献并肩。
王献有些尴尬的勾了勾唇,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太愉快的经历。
“因为我当时帮了她……呃……就是……”
“就像你当初帮我那样?”
方确抢先一步夺过话题,抿唇轻轻笑了一声。
“看来你好像很喜欢到处寻找被恶鬼缠身的人,然後像英雄一样帮助他们?”
“这是我的工作呀——”
王献有些不自然的看向方确,目光摇摇晃晃,最後落在她小鹿一样的眸子上。
“我其实也不是从小就干这一行的,以前,我的胆子其实很小。”
王献的声音很轻,轻到和树叶窸窣的响声混在一起,一时间,甚至让人有些难以分辨。
但好在方确离他很近,只要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就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你?胆子小?”
方确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像山一样高大结实的男人,眼睛眨了又眨。
王献的神色却始终很淡然,他低低“嗯”了一声,放慢了脚步。
“十二年前,我还在一个偏僻的小县城里,我住在那里的孤儿院,後来有一天,一个小女孩帮助我逃了出来。”
男人垂下双眸,似是在脑海之中捕捉早已零散的记忆,可惜最後以失败告终,只能低声笑了笑。
“我在孤儿院其实过的不太好,所以一直都想离开那里,後来,真的逃跑的时候,我问那个小女孩,为什麽想救我,那个小女孩却说,是我曾经救下的一只小猫,它死後,不愿意离去,灵魂就寄居在孤儿院的院墙下,每天都哀嚎着叫啊叫,小女孩发现了它,问它为什麽叫的那麽惨,它就说,拜托她从孤儿院里带走一个人。”
王献语气平静的述说着一切,声音不远不近,像是电台里每晚都会准时上线,给大家讲好听的睡前故事的主持人。
树影微动,有风来了。
“恰巧,那个时候,我从院墙翻了出来。”
接下来的故事,也就不言而喻了。
王献擡眸看向方确,女孩半低着头,专注的看着脚下的路,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所以,你还记得她的名字麽?”
回答方确的,是一阵沉默。
“都十二年了——”
王献扯开话题,转过头看向前方,树影越发的稀疏了。
“不过,我发现你倒是变了很多。”
方确挑了挑眉,似乎终于是来了兴趣。
“这话怎麽讲?”
“你一开始对我可没有这麽友善?”
王献眯着双眼,看起来更像狐狸了。
“你还记得麽?那时候我说要帮你,结果你却凶巴巴的说‘不知道我在说什麽’,要不是我坚持不懈的跟着你,现在估计你还没摆脱祂呢。”
男人模仿着方确当时的语气,仿佛真的受了什麽好心帮忙却被当成驴肝肺的委屈,方确被他逗的轻笑一声,揶揄着道:“是是是,托你的福,现在我不仅没摆脱祂,祂还离不开我了……”
“现在这样就好。”
像是被方确的情绪感染,王献也跟着笑了起来。
掠过耳畔的微风慢了下去,天色将亮,带着凉意的薄雾终于散去,一缕微弱的阳光穿过林间缝隙,摇摇晃晃的落在王献弯弯的双眼上,将他漆黑的瞳仁染成了琥珀色。
“现在这样挺好的,你以前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苦瓜样,我总以为你不开心。”
方确抿了抿唇,下意识挪开放在王献身上的视线,脚步也不知为何快了些。
“人总是会变的。”
女孩埋着头往前走,却不料,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後的人抓住了手腕。
方确没稳住重心,整个人向後倒去,直直的栽在了王献的怀中。
淡淡的降真香气占据着呼吸,耳畔,隐约听见王献沉稳的心跳声。
方确凝眸看向前方不远处,熹微的晨光下,一道醒目的木牌就那麽稳稳的矗立在这条山路的正中央,警示着每一个看到它的人。
木牌上,用红色的颜料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前方有野兽出没,切勿继续前行,违者,後果自负。
要不是王献拦着她,她现在估计就要撞上去了。
方确有些尴尬的从王献怀中挣脱出来,低声问:“这是……走不了了?”
“不——”
王献笑着走上前,径直绕过了那道木牌。
“这是在热烈欢迎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