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身上还有八分之一的法兰血统。”
顾央抬眼看向贺明安。
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很黯淡而缺乏生机的灰色,从面容上看不出明显的混血感,只是骨相的轮廓确实清晰优越,光影落下时便是天然的修饰。
“是啊。”他挑了下唇角。
没有否认。
“……你觉得齐乐程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顾央还很认真地去思考,然后才说道,语调轻飘飘的,有种漫不经心的轻浮。
“我觉得还挺有趣的。”
贺明安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没事。”贺明安温和地笑了下,不动神色地转移话题,“今天黄叔来接你吗?”
顾央点了点头。
“小宋不是在给你辅导功课吗?你不去?”
听到这里,顾央脸上露出了很情绪化的嫌弃表情。
贺明安嘴角噙着笑意:“你之前帮助了他那么多,他心里肯定都还记着,又没有别的可以还给你,只能在学习成绩上拉你一把了。”
“我才不需要。”
“这又不是件坏事。”贺明安说道,“我倒是有个建议,你让他继续给你补课,并且你支付给他家教的钱。”
“哈?”顾央匪夷所思,“我为什么要花钱找罪受?”
“我只是觉得,小宋家里的情况那么差,光是学校的奖学金和助学金,应该也还是填不上窟窿。”贺明安轻声说道,“毕竟他妈妈现在也只能依靠小宋了。”
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顾央的睫毛微不可查地动了下,他垂着眼睛,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陷入了长久的静默之中。
停在不远处的车辆摇下窗来,顾清许伸出手,噔噔地敲击了两下窗沿,催促他过来。
顾央走过去的时候,都忘了跟他说再见。
贺明安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在无人的地方,他已经卸下了脸上的表情装饰。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阿央的内里蕴含着自我毁灭的倾向。
他与世界之间隔着一层膜。
待在膜里的他连自我都混沌没有成型,却在期待有什么东西能划开膜去伤害到他。
也正因如此,所以很多时候只是在被动地接受,从来不会主动地去做什么。
直到汽车都看不见为止,贺明安才缓缓收回了眼神。
他脸上的神色晦暗。
但这也不就是当初他想要的吗?
-陆寂回去的时候,意识到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都不太对劲。
旁边的佣人接过他手里的书包,陆寂表情不太自在。
陆家雇了好几个帮佣,但陆寂习惯了亲力亲为,因此一直觉得别扭,他好几次想要推辞,但看着陆然满脸瞧不上又嫌弃的表情,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但他现在也顾不上这些,因为旁边的佣人轻声说了句:“二少爷,陆总在客厅等您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寂总觉得不是好事。
等陆寂到达客厅时,却发现陆总陆夫人,陆争和陆然都已经坐在那里了。
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到他过来时,陆争还是对着他微微点了下头。
陆寂注意到陆夫人的眼眶微红,明显就是刚刚哭过不久。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说不出的着急和慌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脉相连的原因,他下意识就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下一秒,陆夫人难过的眼神却落到了他的身上。
“为什么……你要在学校里把这些事情说出去?”陆夫人向来温和轻柔的声音,此刻却是沙哑疲惫。
“什么事情?”陆寂语气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