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鹜光道:“皇兄放心。臣弟如今有妻,有子,还不至于这么想不开,做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夏侯允恒长长叹出一口气,道:“可你手握重兵,朕心里,还是不够踏实啊。”
夏侯鹜光闻言笑道:“可如今朝中无人,若无臣弟,还有谁能替您守卫边疆呢。”
夏侯允恒:“。。。。。。。。。。。”夏侯鹜光说得一半对,一半不对。
如今朝中并不是无人,而是武将大多都听命于夏侯鹜光,就连以谢家为首的文臣,都与夏侯鹜光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给夏侯允恒能用的人,不多。
可以说,如果夏侯鹜光想要这个皇位,确实随时都能反。
但他一直没有动手,说明就是没有那个意思。
如果他当初真的想要皇位,和谢贵妃闹翻,确实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夏侯鹜光不肯交出兵权,一是怕自己交出之后,夏侯允恒会把他们一家老小都给杀了;二是确实也不放心边疆的防卫。
自从四年前那一场大战之后,周边的国家就开始忌惮起夏侯鹜光来,可以说,只要有夏侯鹜光在一天,周围的国家就不敢来犯。
思来想去,杀夏侯鹜光都不算是明智的选择。
于是,夏侯允恒只好道:“也罢。”
他说:“那朕封你为长平王,赏你宝册金印。”
夏侯鹜光闻言,脸上并无喜色,只是深深对着夏侯允恒行了一礼。
一个月后,夏侯鹜光被封为长平王,长子夏侯松云册为世子,谢筠兰母凭子贵,得了个一品国夫人的诰命。
在夏侯允恒在位的二十八年里,夏侯鹜光一直替他镇守边疆,君臣和睦信任,周遭无有来犯着,大周境内呈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贞元三年,夏侯允恒崩。
因其膝下子嗣凋零单薄,无有继承者,死前便下了遗诏,命皇弟夏侯鹜光即位。
夏侯鹜光接过皇位之后,只当了一年的皇帝,便主动退了位,将皇位和玉玺交给了长子夏侯松云。
他无心眷恋皇位,所求者,不过一人罢了。
景元一年,夏侯松云即位。
他即位之后,册谢筠兰为孝慈太后,册燕巽为太皇太后。
燕巽的牌位被移入了皇陵之中,与先皇后周浓嫣合棺而葬。
至此,夏侯鹜光才终于完成了燕巽的遗志。
皇权富贵,不过过眼云烟,而百年之后能与另外一人同棺而眠,黄泉路上,也不算孤单。
“夫君在想什么?”
看着抬手接住飘飞的梨花,目光悠然寂远的夏侯鹜光,谢筠兰挽着他的肩膀,情不自禁问:“想的这样入神。”
听见妻子的话,夏侯鹜光微微转过头来,看向谢筠兰。
两个人相伴三十余载,谢筠兰已经不复十几岁时那般青春娇妍,但在夏侯鹜光眼底,他依旧漂亮美丽:“没什么。”
他幽幽道:“只是想到了母亲罢了。”
“那不如过几日,我陪你去皇陵,一同祭拜她?”谢筠兰想了想,片刻后又忽然道:“可月底是裕秀的生辰。。。。。。。。。。”夏侯松月的第三子夏侯裕秀于一年前降生,没几日,就是他的周岁了。
看着妻子纠结的眉眼,夏侯鹜光轻轻一笑,道:“无事。”
他说:“晚些去,母亲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谢筠兰转头看着夏侯鹜光,道:“真的吗?”
“真的。”夏侯鹜光揽着谢筠兰的肩膀,低声道:“花园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好。”
谢筠兰仰起头,蹭了蹭夏侯鹜光的肩膀。
两人一头朝披香殿内走去。
正午阳光正好,斜斜地洒在了夏侯鹜光和谢筠兰的侧脸,彼此恍然间对视时,还能从对方眼底看见抹不开化不去的爱意。
他们就这样,一路扶持,从青春年少,走到盛夏壮年,再到深秋暮色,直到两鬓斑白。
可无论四周季节如何变换,无论沧海是否变成桑田,他们牵在一起的双手始终放在一起,从未变过。
元康三年,文秀帝夏侯鹜光崩,留下戏文手书一封,赠予孝慈太后。
三日后,孝慈太后谢筠兰无病无灾而薨,随先帝去,二人同葬皇陵。
二人在世时,结发恩爱,两不相疑,相濡以沫,白首到老,为当世人所称羡。
百年后,文秀帝的手书被后人所发现,上面只有九个大字,却写尽了文秀帝与孝慈太后的一生——情双好,纵百岁,犹嫌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