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那段时间里,为了逃避招亲,谢筠兰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先是装病,后是绝食,总之就是什么方式都试过了,但终究也无法阻止礼部把他的名字报上去,通过了三皇子妃的初步筛选。
“唉。。。。。。。。。”谢筠兰一个人坐在谢府的池塘边,惆怅地捧着脸,轻轻叹气。
碧华站在他身后,帕子里装着鱼食,有一下没一下地伸出手,将鱼食均匀洒进池子里,惹来那些五颜六色的胖锦鲤拍打着尾巴,张着嘴争先恐后地凑过来夺食。
看见这些胖锦鲤无忧无虑,只知道讨食的模样,谢筠兰又是羡慕又是生气,最后甚至开始迁怒碧华:“哎呀,碧华你快别喂了。”
他转过头,伸出手,抓着碧华的袖子轻轻晃了晃:“碧华,碧华,快帮我想想办法嘛。”
他瞪圆眼睛,鬓边的金步摇轻轻晃动,珠子碰撞在一起,发出动听的响声,衬得的他嗓音也清脆如莺啼:“要是我嫁过去,你说不定也得当作陪嫁小侍,跟我一起过去的!”
“哈?”碧华被吓了一大跳,闻言赶紧停下喂鱼食的动作,皱着眉冥思苦想了片刻,最后在谢筠兰期待的眼神里,小声嗫嚅道:“公子,这。。。。。。。这我也没办法呀。”
在谢筠兰马上要发怒的前一刻,他又赶紧补充道:“家主和你都这么聪明,都没有办法,那我一个小侍,没有读书,脑子又笨,怎么会有法子嘛。”
他表情为难。
谢筠兰:“。。。。。。。。。。”他一下子泄了气。
想要发火,但他又知道,错不在碧华。
半晌,谢筠兰只能气哼哼地转过头,用手指使劲儿揪池塘边的野草,直到新染的蔻丹都染上了鲜绿的草色汁液:“都怪那个丑八怪!都怪那个夏侯鹜光!”
“公子,你快别揪草了,”碧华怕他弄坏指甲,忙止住他:“好啦好啦,别生气了。”
他绞尽脑汁地安慰:“只是先报了公子的名字,通过了初选而已。。。。。。现在陛下又没有下旨,事情还没有真的成定局,公子不用忧虑。”
见谢筠兰还是鼓着脸,脸上并无高兴的情绪,他想了想,又说:“公子,你不是想看话本《醉春狸》的下卷嘛?我们现在去买好不好?我昨儿听碧烟姐姐说,已经出了下卷呢。”
谢筠兰不喜欢读书但喜欢看话本,闻言眼睛一亮,脸上的阴霾也少了一些。
他动了动唇,盯着碧华看了半晌,复又扭扭捏捏道:“那好吧。”
他说:“那。。。。。。。就去逛逛?”
“走吧走吧。”碧华见状,忙道:“我去叫马车。”
谢筠兰点了点头。
谢筠兰不爱读书,琴棋书画也都只是半桶水,但唯爱看话本,甚至自己也会偷偷摸摸写几本,只不过怕被谢迁鹤发现,说他不务正业,所以每年只写两到三本。
到了书局,谢筠兰被扶下马。
《醉春狸》是畅销的新话本,老少咸宜,讲的是一个富家双儿在某一天变成狸猫,惊慌失措之下被贡院的清俊书生捡到,由此衍生出的爱情故事。
谢筠兰提起裙摆跨进书局的门槛,刚好看见自己写的《桃花醋》就放在《醉春狸》的旁边。
他写的话本向来不温不火,有一定受众,但也没有到全民皆知的爆火程度。
还需要再学习学习。
谢筠兰拿起一本《醉春狸》,顺手又拿了几本其他的话本。
正在他绕过正对着大门的桌子,准备和碧华一起去柜台结账,在和书架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余光里忽然瞥见了一个挺拔高挑的身影。
这身影。。。。。。。有些熟悉啊。
谢筠兰微微一怔,下意识停住脚步,转过头去。
“公子,怎么了?”碧华抱着书坠在他后面,谢筠兰忽然停下,他差点撞上去,有些不解地看向谢筠兰。
谢筠兰却不说话,只是转过头,面向碧华,指尖抵在唇边,对他轻轻嘘了一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碧华不解,但还是下意识咬住了下唇,配合地闭紧了嘴巴。
谢筠兰提起裙摆,蹑手蹑脚地靠过去,在即将靠近夏侯鹜光的时候,猛地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
夏侯鹜光肩膀一颤,似乎是被下了一个激灵,手中的书也脱手,掉在了地上。
“哈哈哈。。。。。。”谢筠兰恶作剧成功,忍不住大笑起来,一边弯下腰去,替夏侯鹜光捡书,一边乐不可支:“夏仁,你胆子好小啊哈哈哈哈。。。。。。。。”他话音还未落下,指尖就忽然一暖,他微微一愣,垂下眼眸,发现夏侯鹜光的手指不慎和自己碰到了一起,但又很快移开。
纤长白皙的手指,勾着书的边缘,将书拾起,手背上隐隐可见青筋,蜿蜒而过几道浅浅的伤痕,是一双宽大温热的男人手掌。
谢筠兰盯着那只手,直到那手逐渐离开他的视线,他在顺势缓缓抬头:“。。。。。。。。。”“你怎么来了?”夏侯鹜光低头凝视着他,右脸上的青色印记在逆光的环境下,竟然有些看不清晰。
“。。。。。。。。。我来买话本。”
谢筠兰直起腰,道:“你也来买话本嘛?”
夏侯鹜光看了他一眼,将书封翻过来,上面写着《金刚经》三个大字。
谢筠兰:“。。。。。。。。。。”面对夏侯鹜光隐隐带着鄙夷的眼神,谢筠兰撅起嘴,很不满道:“好啦好啦,知道你好学,我不务正业了。”
他说:“可你还这么年轻,老是看佛经干嘛?怎么,你想出家啊。”
夏侯鹜光看着他,没说话,像是并不否认,只是用指尖翻过一页,低头看着书面。
谢筠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夏侯鹜光的回答,见夏侯鹜光又低头不理他,有些生气,一巴掌拍在书面上,不让夏侯鹜光看:“夏仁,我和你说话呢!”
他生气时嗓音也是绵软的,像是在撒娇:“干嘛总是不理我。”
夏侯鹜光于是又仰头,无奈道:“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