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水烧了会儿,半热不热的时候予濯架了蒸笼,添上馒头,鸡蛋,盖了锅盖给闷会儿。等待的这段时间予濯也没闲着,他拿了筷子小碟到坛子里挑了萝卜块咸菜放到旁边的小木桌上,又抬脚去了趟堂屋,再回来时手里提个板凳,坐到阿尘身边。
锅底的火噼里啪啦燃着,厨房很小,在这初春的深夜里并不让人感觉到冷,察觉到摸过来的目光,予濯转头,温热金黄的火光晕染着他英俊的脸庞,既赏心悦目又可靠无比。
“今日你什么时候跑的?”
晌午吃过饭,予濯本想半途甩掉阿尘,但半途正当他要实施计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先被人甩了,那一刻,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阿尘闻言眨了眨眼,半疯不疯的回答:“你猜你猜你猜,猜错了不告诉你,猜对了我也不告诉你!”
予濯:“……”哦。
水烧开了,因为锅里还有鸡蛋,予濯又给闷了会儿才掀锅,把四个柳婶专门做的半个脸大馒头拿出来,用布也把两个鸡蛋拿出来,馒头放竹篦子上,鸡蛋进凉水里炖着。
一顿加餐,用不着端进堂屋,厨房里也有凳子坐着吃就行。
予濯不饿,自然是先供阿尘吃,估摸着阿尘的食量给了他一个大馒头两个鸡蛋,看他没什么不满,予濯才把剩下的三个馒头,一个鸡蛋塞进肚子里,热乎乎的蒸鸡蛋软弹白嫩,就着咸菜吃很是不错。
两人相对着吃完了馒头鸡蛋,予濯把竹篦子收好,再起身出去井边把碟子洗了,转过身时,差点与跟在他身后的阿尘撞上。
予濯往后退一步,低头看他:“吃也吃完了,还不走?”
阿尘很慢很慢的抬头,又很慢很慢的眨了眨眼睛,予濯湿着手,等了许久,才等来一个“嗯?”,尾音微微上扬,明显是个问句。
精神不足,神情萎靡,动作因迟钝而略显僵硬,予濯面色平静的在心里这样分析,最后得出了个结论:他困了。
果不其然,面前的阿尘揉了揉眼睛,慢慢转身走出厨房。
是该走了。
予濯放好碟子,打算出去送送阿尘,结果一出去就看见这人脚下一转踏上了自家木梯。
嗯?
就在予濯疑惑这一会儿,阿尘已经迈进堂屋,正要向里屋前进,予濯眉梢一挑,拿起放在小木桌上的油灯抬脚就跟了上去,行走间,他已经开始思考今晚自己是否应该多穿点衣服,去睡堂屋,他并不喜欢和陌生人同床共枕。
只是当予濯看到屋里的情形时,几丝迟疑从他眼底划过。
阿尘他——在干什么?
那个小小瘦瘦的身影双手向前探,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走到角落里,然后在原地转了转,似乎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东西了,才安安心心趴下,像只小狗一样蜷缩起来抱着自己,不动了。
予濯看的眉头直皱,这是……
睡着了?
这种睡姿予濯不陌生,物资极其匮乏的末世里,这种找块地方直接睡的方式可以称作是稀松平常,可这里不是末世,这里仅仅是个平静祥和的小村庄而已。
怎么还会有人这样睡觉?
予濯悄声走进,看清趴在地面上的人,已经睡熟了,干瘪瘦弱的身躯却一直在抖动,一直向内蜷缩。
像是在害怕什么?
予濯垂眸看着阿尘,聚拢的眉头久久不能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