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教主遣散了所有守夜人,卧房前空无一人,偶有鸟鸣虫影,窸窸窣窣,不添热闹,倒显得越发冷清寂寥。
室内却像被放了把火,叠着声,燃起一团引人窥探的红。
男声沙哑,低沉,一呼一吸间还有私微不易察觉的隐忍。
“十七,腿张开……”
“腰……抬高……”
“……张嘴”
银钩中的纱幔受了外力悄然滑落,几丝烛光将两道人影投映其上,不管是人,还是纱,都在半空中荡啊荡,荡起了窗内一夜情浓。
不知是久违,还是昨夜的十七太过乖顺诱人,叶含秋起了个大晚,朦胧间听到十七在他耳边轻声呼唤。
“主人,该起了练功。”
十七是不敢大声喊叫,大力推搡或是直接把人从床铺里挖出来的,但他已经敢拉拉叶含秋的衣角了,边拉边喊。
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叶含秋不太想起,他痛苦的半睁开眼,看十七冷白的面皮上压出的一块块红痕,一会儿,长臂一伸,指尖隔着软滑的黑发,将十七向自己按。
牙齿轻轻撕扯着那两片早已红肿的唇,叶含秋哄骗道:“乖,今日休息。”
十七闻言,眼中划过一点点不太真切不情愿,但嘴被咬着,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亲着亲着,叶含秋竟就这么睡过去了,醒来一看,四下皆空,怀里那个白白软软的小宝贝早就不知跑哪去了。
叶含秋抱着怀里那团不知谁塞在他怀里,团成人形的被子在床榻上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回想起半梦半醒间十七与自己说的话,应该跑去练武场了。
既然知道人在哪了,叶含秋便也不急,慢慢悠悠的穿衣洗漱用饭,这才一手摇着扇子朝练武场溜达去。
结果这一去,没看到想象中十七飒爽干练的打拳练剑,只看到十七与另一人面对面站着,不知在干什么。
上下轻摇的折扇一停,叶含秋眉头微挑,十七私下里从未与别人说过话,他还挺好奇他们在说什么,于是叶含秋便毫无心理负担的开始了偷听。
“总算落了单,被我给逮着了。”
听这声音,是宋柏。
叶含秋心下微转,眉头便微微皱起,果不其然就宋柏又说。
“昨日那叫什么单怀卿的,你们认识吧,他还指挥你杀了教主,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十七慢吞吞抬眼,不咸不淡的扫过宋柏后就低下头,冷冷的抿唇,憋着一句话也不说。
这看似眼中无人的态度可真真是气死个人,这已经是这暗卫第二次挑衅自己了!
宋柏一张清秀的脸都气出五六七八九十条褶子了,他从袖兜里掏出一二三四个颜色不同的小瓶子,拔了其中的一瓶的盖子,抬手垫脚作势就要去捏十七脸颊:“敢不理本护法,这嘴不要也罢!”
这话着实冤枉十七,他并不是不想回答,只是昨晚主人弄得太狠了,自己又天还没亮就起了练武,这时头脑昏沉,身子还重,耳朵里像堵了两块棉花,听不清,思维还迟钝,努力张嘴,却过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动都没动。
然后,他就被捏住脸颊了。
似乎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贴在他的唇上,紧接着十七眼前盖上一片阴影,哐哐当当东西相撞掉落的声音也似真似假朦胧的传入耳中。
“宋柏,你在干什么?”
是主人。
这回十七听清了,他慢半拍的睁大眼,想要将主人看的再清楚一点。
“含……含秋……”宋柏看着突然出现的叶含秋,没反应过来的他嘴里只能磕磕巴巴的喊着叶含秋的名字。
“你听到昨日总坛大殿内那单怀卿让这暗卫做什么了吗,他让他——”
“宋柏!”
叶含秋眸光淬着冰,一瞬不瞬垂眸盯着眼前人,语气是与他从小玩到大的宋柏从未听过的冷漠:“他听了吗?”
宋柏一听,心下顿时凉了半截,他踉跄着往后退两步,脚跟碰到掉落在地的毒罐子,咣咣铛铛的,在寂静的练武场格外突兀。
“……”
宋柏少时心便在叶含秋身上了,那明艳的少年郎总是喜欢弯着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唇角上挑着逗弄自己,像轻易撩拨,却半分情意都不舍得留下的流水,叫人又爱又恨。
那时,最起码叶含秋是玩一个丢一个的,他宋柏是离骄阳最近的人。
可自从这次叶含秋回教,带回来一个新入教的暗卫,一切都变了,从不为谁停留的目光终于结束了他长达二十多年的漂泊,定在了一人身上。
但那个人,不是自己。
今日之前,这一认知像是水中月,漠中河,虚幻的不真实,但现在,这个认知在宋柏脑中从未如此清晰。
他睁着些许酸涩的眼,来来回回张了半天嘴,才吐出几个连不成句的字:“……他没……没听,可……可单怀卿……指使他……”
宋柏虽为第三护法,却是作叶含秋与五大护法中年纪最小的,不论是老教主在世时还是离开后,都是在顶好的蜜罐子里泡大的,与他玩的最好的叶含秋更是从未对他说过重话。
可出去之前还对自己那般好的人,回来后怎么就能为了一个暗卫,对自己这样冷脸。
宋柏边解释着,边百思不得其解,到最后哑了声。
他目光微垂,低头看自己脚边的小药瓶,恍惚间记起少年时,自己初识毒药,拿着瓶瓶罐罐捣鼓成了递给叶含秋之际,开口说。
“阿柏白衣纤尘不染,举手之间却毒药致命,如此,当真好看!”
就因为这一句话,他一身白衣,一生制毒。
一瓶,两瓶,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