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妃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来。
“您爱的是荣王爷。”阿薇再开口,依旧是陈述。
且不说顺妃是什么脸色,边上恭谨沉默的嬷嬷几乎跳了起来。
“余姑娘,这话不能乱说的!”嬷嬷急切地道,“这么要命的话……”
“娘娘还怕要命吗?”阿薇才不管那嬷嬷说什么,自顾自往下说,“如果圣上当年没有登基,娘娘大概就是他的正妃了。
放着好好的正妃不当,何家选择投靠荣王……
何家两代为官,官位虽不高,但在京城多少算是站住了脚,我相信以两位何大人的眼光与能力,断然不会被您的儿女之情影响决断。
您左右不了他们。”
顺妃闭上了眼睛。
她当时正值年华,还是皇子的永庆帝对她格外倾心。
她其实并不喜欢他,但是,做皇子正妃是她想来想去都极好的路了。
四品官家的女儿,这难道还不知足吗?
她很知足。
但她的祖父、父亲不接受。
不久后,她见到了荣王。
春日景盛,泰兴坊有园子开了让人赏花。
隔着半个花园,她和母亲就在花窗后头,看着荣王与友人说笑。
母亲问:“他不好吗?我看来看去,他都比六皇子好。”
顺妃摇头:“可他已经定亲了,宫中定下了正妃,明年就要入门了。”
“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正的侧的、大的小的,谁还会掰扯得那么明白呢?”母亲道。
回忆当年旧事,顺妃脸上的疲惫之色浓烈极了。
那一年里突如其来的事情太多了,比如先帝驾崩了,比如六皇子登基、改元永庆。
而八皇子封了荣王。
正妃不可能是她了,她成了侧的、小的,不用掰扯清楚的。
阿薇观她神色,叹息着道:“圣上下旨纳您进宫,您拒绝不了,是吗?哪怕最初还有些恩荣宠爱,但后来,新人接新人,对您的宠爱也都消失了,是吗?”
别人的地盘,嬷嬷不能去堵阿薇的嘴,又知道自家顺妃娘娘不是那种人,于是,她只能紧紧握住顺妃的手,附耳与她道:“我们不说、不听了,既然换不了殿下的命,我们就走了吧……”
顺妃摇了摇头。
“可我想说,想听啊……”顺妃的眼睛已然红了,“事已至此,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我当年就是想,若我就是做妾的命,为何不做我欢喜之人的妾?
为什么要让我做圣上的妾?
他那人……”
冷酷、无情、直接。
这是顺妃对永庆帝的评价。
当年有情时、恨不能送上天上明月,爱迟之后,只余下空荡荡的一池水。
连杀儿子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人,对女人又会有多少情谊?
陪伴在这样一位帝王身边,谁能不怕?
顺妃是怕的,也是悔的。
她最后悔的事是,永庆帝登基,祖父的“抱负”一夜成空,她老人家受不住就去了。
她当时就该坚持着扶灵回余杭,而不是听从父母的、让祖父葬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