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大,进来坐吧。”徐巍侧身让开路。
张巧儿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不了,大人,民女……民女还要回家……”
“无妨,”徐巍坚持道,“正好也到了饭点,你送来的东西,本官也不能白收,一起吃点吧。”
他不由分说,引着张巧儿往里走。
张巧儿从未进过县衙,看着这威严的衙门,心里又敬又怕,亦步亦趋地跟在徐巍身后,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徐巍将她带到偏厅,吩咐徐安:“去后厨看看,弄几个像样点的菜来。”
“是,大人。”徐安应声退下。
很快,徐安便端来了四菜一汤,有荤有素,香气扑鼻。
红烧肉,清蒸鱼,肉沫豆腐,炒青菜,还有一个蛋花汤。
虽然原主一向节俭,但自从徐巍穿过来之后,在系统的指挥下弄了不少银子,这些吃食也已是寻常了,可对于张巧儿而言,却是从未见过的丰盛。
“坐下吃吧。”徐巍指了指桌旁的凳子。
张巧儿局促不安地桌子旁坐下,看着满桌的佳肴,眼睛都直了,却不敢动筷子。
徐巍将食盒里的馒头和鸡蛋也摆在桌上,拿起一个馒头,掰了一半递给张巧儿:“你做的馒头,你也尝尝。”
又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
张巧儿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夹起那块肉,轻轻咬了一口。
肉香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她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也许是真的饿了,也许是饭菜太香,她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来,但速度却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狼吞虎咽,连馒头都蘸着菜汤吃得干干净净。
徐巍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偶尔给她添点菜。
待她吃得差不多了,徐巍才看似随意地问道:“你爹是做什么营生的?为何会欠下李长贵的钱?”
张巧儿放下筷子,点了点头,眼神黯淡了些许:“嗯……我家以前是养蚕的,是茧户。”
“养蚕不是挺好的吗?怎么……”
提到伤心事,张巧儿眼圈又红了,声音带着哽咽:“前几年……我家借了‘万松堂’的茧票……”
徐巍皱了皱眉头。
“那年遇上了天灾,桑叶收成不好,养的蚕也死了好多,根本交不出那么多蚕茧给万松堂。”
“万松堂的人就天天上门逼债,利滚利的……爹娘没办法,只能把家里养蚕的器具、还有几亩桑田都变卖了,才勉强还了一部分……”
“从那以后,我家就再也养不起蚕了,只能靠爹去做苦力,给人扛包打短工过活。”
“后来……后来娘生了重病,家里实在没钱了,爹才去找了那个李长贵,借了十两银子给娘看病……谁知道……”
张巧儿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无尽的辛酸和委屈。
原来如此。
徐巍终于明白了张老三一家悲剧的根源。
又是万松堂,又是茧票!
这看似便利的茧票,背后竟是如此残酷的盘剥!
一场天灾,就能让一个本分的茧户家庭,瞬间从中农沦为赤贫,甚至被逼入绝境。
李长贵的高利贷,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叶家,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带来的财富。
徐巍的眼神冷了下来,心中那股无名怒火又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