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掏棋子的动作停下,似是乏了,索性结束了一半的棋局,手伸向旁边:“人老了,熬唔住了,你哋细路守岁。”
管家扶老爷子上楼,金属拐杖一下一下敲击着楼梯。
一屋子人视线不动声色看着长桌空下来的位置对面,置若罔闻般靠座在木椅上的年轻男人。
周灵昀指尖还执着一枚玉质黑棋,他手指修长冷白,在黑棋衬托之下就更多几分冷感。
表情冷淡散漫,执棋像拿刀。
老爷子放任的姿态更令女人心灰意冷,谩骂声更盛。
有人似乎看不过眼,和事佬一样劝些“都是一家人”“过年有话好好港咯”之类的话。
男人将棋子随手丢进木罐里,分出视线往旁边看了眼。
当着一衆人的面,周灵昀还是那副冷淡不着调的模样,不以为意地说:“年边度年过都一样,就当除旧迎新咯。”
话音落地,屋外鞭炮轰鸣。
周灵昀掀睫看了眼窗外。
电视里的春晚主持人开始倒计时。最後一个数字落下,窗外绽开烟花。
微信新消息提示音在轰鸣声中响起。
温知语似有所觉,心跳快了一瞬。
几个小时前发出消息的聊天框里,这会儿多了一条语音。
温知语点开。
男人熟悉嗓音磁沉低缓,带着逗弄的笑意,在电视直播和窗外混杂的喧闹声中响起,说的粤语——
“新年快乐,温知语bb。”
温知语目光移向面前的茶几。
玻璃桌面上摆着一个红色利是,九张面值千元的港币从打开的封口滑出一半。
温知语之前曾在一则地区新年采新闻里了解到,港城人给小辈包的新年压岁会以9为吉利数。
寓赠:健康长大,平安遂意。
温知语第一次觉得。
一个人过年好像也没那麽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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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七,各行各业上班族返岗复工。
元宵还没过,这几日社新部推送的都是新年期间的相关趣闻报道。
栏目第一场正式新闻安排在後天。
早上,温知语敲开杨功办公室的门。
“考虑得怎麽样?”在她推门进来时,杨功先问。
“我决定试试。”
温知语说:“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客气了,本来就是你的功劳。”杨功没多说废话:“好好准备吧。”
下午六点半,温知语还在加班,桌面上的手机响,屏幕上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温知语随手接起来。
“你好,哪——”
一句话没说完,被对面先一步出声打断——
“我这里有恩华医疗的一份资料,温记者需要吗?”
二十分钟後,温知语走出公司大楼,来到对面的一家咖啡厅。
咖啡店的街边停着一辆连号车牌的黑色轿车,温知语几个月前见过,从安琪工作的酒吧离开那天,这辆车也是同样停在街边。
这个时间点咖啡店客人寥寥,角落空桌西装大衣坐着的男人戴一副无框眼镜,很扎眼。
罗锡翘着二郎腿,十指交叠抵在腿侧,礼节性一笑:“又见面了,温小姐。”
温知语对他没什麽好印象,因为安琪的事更是看他不爽,面无表情点一下头,单刀直入地问:“你在电话里说的什麽意思?”
“你的好朋友没告诉你?”
罗锡看着她,镜片底下的眼神深邃得有些阴沉,像是窥在暗处无声打量人的蛇,他歪了下头,说出几个词:“孤儿院,收养,匹配手术。”
温知语表情没波动,看着他:“原来你确实早就知道。”
“是什麽很难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