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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长湖之中,没有?什么?妖祟。
所?以她看见的这个梦,其实是凝玉娆的梦境。
她的阿姐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在某次梦醒,身上便多了一只伤魂鸟,却只字不提,她曾经在梦里?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救她,却又一次又一次地无功而返。
直到她发现。她救不了自己的阿妹,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这天?下的任何一个人。她只字不提自己身为凝家嫡女的身不由己和无能?为力,不提自己阿爹和陛下对她的逼迫良多,只将所?有?这一切都?归于己身。
这样的一次又一次失败,早已成了她的心?魔。
是这样的心?魔,才招来了伤魂鸟的附体。
她的阿姐,纵使被伤魂鸟附体,纵使算计良多,可?她的心?底最深处,其实从来都?是幼时那个抚剑而立,立誓要为这天?下苍生赴汤蹈火,不枉此生的天?真捉妖师少女。
阿姐,阿姐啊。
她的阿姐,明明是这世间最好?的阿姐。
只是偏偏。
九方辛夷紧紧攥着那个匣子,终于轻轻落下了一滴泪,然?后蹲下身,放声嚎啕。
上元灯会,神都?不眠。
每年这一日的宵禁令都?会被短暂取消,一队队穿着年节特供赤红黑腰封礼服的神卫军在灯会巡逻,加强警戒之余,也成了每年灯会上的小娘子们?以扇遮面,红脸相看的风景。
而今年,这风景里?,又多了平妖监的松绿云燕纹官服。官服上加了金色的绶带,流苏长长垂落,披风烈烈,将监司们?宽肩窄腰的身形彻底展露出来,隐约有?与人高?腿长的神卫军分庭抗礼的意味。
尤其红绿两色交织的时候,硝烟味更浓,夹在两队中的小娘子们?感受着两边炙热的视线,一边加快了用扇子扇风的速度,一边遮掩着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心?道这样的上元节,要是一年里?能?多来几次多好?。
——而且,这些俊俏的小郎君惹人赧然?面红也就罢了,那飒爽洒然?的捉妖师小娘子一眼扫来,怎么?也让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啊!
谢玄衣绷着脸,走在平妖监巡逻队的最前面,自然?也收获了来自街坊们?最多的含笑目光,甚至还有?大胆的小娘子掷花而来,落在他的肩头,绽放出松绿肩头的一抹嫣红。
走在他身侧的是宿绮云。
今日她将身上的一众蛊虫都?被收了起来,难得也穿上了松绿官服,腰后交叉别?了两只峨眉刺,一头漂亮的小辫子随着她向前走的动作微微摆动。
难得见到如今已是平妖监监司大人的宿绮云如此人畜无害的模样,跟在后面的一众监使们?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直到一条花花绿绿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小蛇从她的发辫中偷偷探出头,吐了一下殷红蛇信。
嘶。
众人的目光作鸟兽散状态,将心?头最后那一点?点?对如此招摇过市巡街的不满全部?咽了回去。
宿绮云冷漠地扫了一眼身后的监使们?,微微挑眉,再看向身侧的谢玄衣:“应该不会有?人现在想告诉我,他不想干了吧?”
谢玄衣:“……”
反正不是他,他可?不想被蛇咬。
当然?,他也知道,宿绮云就是硬要将他拉出来,让他看看这人间烟火,驱散一下他身上的死气和霉味,让他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很多灿烂和美好?,纵使有?再多崎岖和黑暗,这依然?是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以命相守、可?爱的人间。
更何况,他的腰间,还缀着程祈年的一只机关木球。
他的眼底落入穿梭的人群,听到喜笑颜开?的笑声,闻见肩头的花香。
平妖监的巡逻小队穿过人山,越过人海。
而谢玄衣的目光也在某处微微一顿,却又移开?,唇边的笑带了遗憾和微微的苦涩,却到底只是感叹一声,也许命运注定擦肩而过。
而他见她眉间笑意,已是心?满意足。
桥边月下,花灯如织。
连着猜对九则灯谜之人,可?以拿到最大最精巧的那一盏兔子灯。
九方辛夷盯着兔子灯看了一会儿,又默默移开?了目光,然?后被姬渊抓了个正着:“想要?”
“也没有?很想……”顺势推却后,九方辛夷又在姬渊微微挑眉的目光里?改了口:“好?吧,我承认,还是有?点?想的。神都?年年都?有?上元节,而我年年都?在府中因为消业障的事情疼得发狂,颠三倒四,以往都?只是听那些神都?贵女们?夸耀过,说今年上元节的兔子灯又被哪家才子拿下,送给了哪家的小娘子……总之,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兔子灯。”
顿了顿,她又极有?自知之明道:“不过以我的学识水平,猜灯谜这种事情,我还是不要为难我自己啦。好?看的东西,远远欣赏,也是美的。”
没想到,姬渊看了她片刻,道:“那你怎么?不问问我?”
九方辛夷诧异道:“东序书院和三清观的教书水平我又不是不知道,东序书院的老夫子们?翘课比我还频繁,至于三清观……哪次我去找你的时候,也没见你看过一页书啊。你的小院里?有?书房吗?”
姬渊:“……”
怎么?难道因此你就觉得我是文盲吗?
然?后她就看到,前朝的三皇子殿下,三清观拔剑速度最快斩妖最多的姬渊师兄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旋即一脸不服输地将自己那张半张傩面往脸上一扣,施施然?向着擂台上去了。
九方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