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诗瑶盯着屏幕右下角跳动的秒针,指甲在办公桌边缘压出月牙形凹痕。
中央空调出风口突然出嗡嗡声,吓得她手肘撞翻了桌角的咖啡罐,褐色粉末在键盘缝隙里结成了细小的颗粒。
她抽出三张a纸平铺在桌面,将项目进度表打印件与电子版并排对比。
第三季度混凝土用量数据就像一道狰狞的裂痕,纸质文件显示用量标,电子存档却标注着精确的-。
当打印机吐出第七份对比报告时,窗外的霓虹灯已经变成了青灰色的晨光。
行政部王姐碎纸机里的残渣在她脑海中翻腾,那些用粉色荧光笔标记的边角料忽然有了新的意义。
赖诗瑶抓起订书机拆开最近三个月的会议纪要,果然在装订孔内侧现了断断续续的荧光标记——有人系统性地替换了关键页。
“小赖?”张总的声音吓得她碰倒了马克杯,温水在会议纪要上晕开了浅褐色的云团。
中年男人用钢笔挑起浸湿的纸页,“上周四的采购审批单,原始文件还在你这儿吗?”
赖诗瑶摸到抽屉夹层里的u盘,金属外壳带着护手霜的薄荷味。
屏幕亮起时,郝宇轩给的移动硬盘指示灯突然开始急促闪烁,与主机风扇的嗡嗡声形成了诡异的共振频率。
她看着自动跳转的文件夹目录,现二十七个工程节点文件的创建时间全部显示为昨天凌晨两点。
“这些数据……”张总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不锈钢镜架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峻的银芒,“董事会明天就要听专项汇报了。”他的指尖划过被篡改的供应链流程图,某个标红的物流节点突然变成了乱码。
茶水间的微波炉出“叮”的一声,赖诗瑶数着第七次加热完成的提示音。
郝宇轩深灰色的西装出现在磨砂玻璃外时,她正用裁纸刀划开档案袋的蜂蜡封口。
男人袖扣擦过她手背的瞬间,打印机突然吐出一张白纸,页脚处有半枚残缺的银杏叶水印。
“我可以让审计部介入。”郝宇轩的尾音淹没在她撕开第五包溶咖啡的声响里。
赖诗瑶盯着咖啡沫在热水里形成的漩涡,看见自己眼底的血丝聚成了蛛网状纹路。
监控室保安第三次巡逻经过时,赖诗瑶终于找到了被篡改数据的规律。
每处异常数值都精准地卡在公司内控系统的容错阈值边缘,就像有人用手术刀在规章制度里剖出了隐秘的通道。
她将二十八处异常点连成折线图,曲线走势与郝逸辰新剧的收视率波动惊人地重合。
凌晨三点的应急灯突然熄灭,赖诗瑶摸到主机箱烫的侧板。
加密压缩包的破解进度条卡在,散热口飘出的薄荷味裹着铝管护手霜灼烧的气息。
她摸出手机照明,锁屏界面映出郝逸辰来的星空照片,猎户座腰带第三颗星的位置有一团模糊的光斑。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百叶窗,赖诗瑶把二十八枚荧光贴纸按时间顺序贴在白板上。
被替换的文件页码在晨风中轻轻颤动,拼出了行政部碎纸机的工作周期表。
走廊传来保洁车轱辘声时,她突然意识到所有数据篡改都生在自己领取打印件的空档期。
郝宇轩的早安咖啡放在桌角时,赖诗瑶正用红色记号笔圈出考勤机背面的接口。
男人欲言又止的目光扫过她手边摞成塔状的矿泉水瓶,最终停在显示器边框凝结的咖啡渍上。
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开了最上层的验收报告,某页边角露出了半片金色银杏的叶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