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快过年了,我的打工生涯也即将告一段落。
放假没立刻回家的原因有不少。有一部分是我和我爸的关系不太好,他是个常年醉醺醺的酒鬼,可能现在还以为我在念高二。有一部分是我哥现在负责我的生活费和学费,我自己攒点钱可以缓解他的压力。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向迪,夏天时候我和向迪一起离开家乡,冬天了我想和他一起回去。
很快,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向迪二舅。
二舅个头中等,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善,他的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但发量在这个年纪的男人中绝对能打。二舅把我的工钱转给我,又额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我手里,说道:“过年好过年好。”
我顿时喜笑颜开:“谢谢二舅!”
站在一旁的向迪十分震惊:“不是,舅,我的呢?”
二舅冷酷无情:“你的没有。”
几家饭店都要停业休息了。二舅跟员工们吃了顿饭,拿上装好的红包和零食饮料送给大家。这之后,二舅带着向迪和我也收拾好东西,准备自己开车回老家。
“二舅妈好。”我跟着向迪坐上后座。
“安南吃了没?”二舅妈回头抓了一把瓜子给我,“要开一段时间,多半还得堵一会儿,我们晚上应该能到。”
“嗯,吃饱了。”我点头。
向迪把头扭到一边,然后伸长胳膊在我手里拿瓜子。
二舅妈奇怪地回过头,问:“你俩吵架了?怎么一副不怎么想看对方的样子?”
“没有——”向迪拖长音,有点阴阳怪气,“没有吵架。”
“不要和大学生吵架。”二舅妈叮嘱。
向迪下巴一仰:“行行行。”
我也慢吞吞地磕了会儿瓜子,假装大度地说:“向迪,我决定原谅你。”
向迪:“……”
我得承认,出门之前我对向迪的态度实在不怎么好。主要是因为向迪昨晚一言不发地把我的牛仔裤放洗衣机里洗了,今天他打开洗衣机,一脸要教训我的样子,说:“宋安南!你口袋里怎么放着餐巾纸不扔?”
我微微一愣,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跑过去看,写着“陆星洲”名字的纸巾早已四分五裂,碎成一洗衣机的烂渣渣。
“你干什么啊?”我忽然有点生气。
向迪不理解:“宋安南你还凶?”
我弯下腰低头在洗衣机里捡纸巾的碎渣渣,说:“都没有了。”
“一块钱一包的纸巾你也当个宝贝。”向迪絮絮叨叨,“没有什么啊?”
我说:“好不容易要来的名字没有了。”
向迪崩溃了,用手掐我的脖子,说:“宋安南你说话怎么变成这个风格了!”
在向迪的再三追问之下,我把之前遇见陆星洲的事情对他说了一遍。向迪深沉地听我说完,想了很久,才一脸惊恐地说:“宋安南你有毛病吗?你问一个男的要名字?你想干什么?你想跟他交朋友?”
朋友吗?我还没仔细想过。
我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我觉得他很神秘,就是有点好奇吧。”
向迪听了更加愤怒,很莫名其妙地说:“那你跟别人玩去!”
我说:“我没他联系方式,我只是知道他叫什么。”
向迪没再说话。
我开始费劲地清理洗衣机里一塌糊涂的纸屑。
回去的路上我恍惚中明白了一点,也许向迪是有了一点“危机感”。他之前一直说,在这个地方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但我在上大学,而他是在打工,我们两人以后的路是越走越远的,突然冒出一个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人,向迪有“危机感”也正常。
不过向迪不是那种钻牛角的人,而且他的记性很差,我们坐在二舅的车上磕了会儿瓜子,他就又跟我“和好”了。
“堵车了。”二舅在车里叹了口气,二舅妈则在听她偶像刀郎的歌。2002年的第一场雪……二舅妈听了一会儿动情跟唱,二舅不甘示弱地开始和音。
我和向迪是第一次亲身经历春运回家,一时之间对周围的一切觉得十分好奇。在堵车的过程中,冬日白茫茫的天空忽然开始飘雪,向迪拿着手机对外面拍照,对我说:“快看,下雪了。”
我强调了一遍:“嗯……向迪,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向迪回过头,有点好笑地说:“我也没有真的生气,你想认识那个陆星星就认识吧。”
我纠正他:“是陆星洲。”
“随便。”向迪笑了两声。
我把自己的推断告诉向迪:“我觉得陆星洲应该就在大学城那一片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