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生气。
沈亦郴嗓音更低了,“他就让你一个人在这,都不管你吗?”
恶意昭然若揭。
就是景尧都听出来了。
这个人在嘲笑他,看他的笑话。
明明刚才才跟别人说,只要自己不在乎,就没有人能看他的笑话。
这话出口才不到两个小时。
景尧被他激到了,被酒精湿润黏连的沉重睫毛掀起,瞳孔静若沉湖。
他这表情太过古怪,和平时嘻笑打闹不着调的模样大相径庭,精心修剪的额发下,男生白皙的脸上不见一丝表情。
沈亦郴轻声叫他:“景尧?”
那没骨头一样半靠在地上的人睫毛动了动,忽然笑了一声。
不是平日里轻快的笑,更和灿烂善意搭不上边,而是一声不容错辨的,嗤笑。
“沈亦郴,你有完没完?”
清晰的,平稳的,字句从他口中吐出,好似根本没有喝醉。
要是别人,景尧或许不会有这么大反应,但这是沈亦郴……
好像喜欢他,又不肯明说,若即若离,一直环绕在他周围的人。
还当着他母亲和姐姐做这种暧昧不清的事,误导她们……
“你很烦人知道吗?”景尧细长的眉皱着,“我以为我已经很不懂看人眼色,情商很低了,怎么你还能比我更差?”
这人一贯自诩讨人喜欢,沈亦郴一直觉得他自我认知偏差极大,没想到竟然还知道……
不对,景尧一直知道。
他只是不大在乎。
就像他其实也不大在乎学校的地形,和周围人的长相。
……所谓路痴和脸盲。
根本原因就是漠视。
不认识的路,无所谓,对他没有影响,除了上学必经的路,景尧从不主动去“探索”,懒得去记忆,哪怕生活再久,也不会去涉足。
身边的人也同样,不需要在乎对方的动向,也不必关心对方其他。
近乎傲慢。
这是他的家庭带给他的底气,让他可以无视一切,活得无拘无束。
但某种情况下,他又是看得懂的。
室友要学习,他就尽量不打扰到对方,凡是公共场合,都在有意控制自己,不引起别人的反感。
更不会要求对方给他带路,因为他知道对方要去没空。
转而找上了沈亦郴。
给他带路这件事,不会越过沈亦郴的“底线”,这在沈亦郴的容忍范围之内。
矛盾而复杂的人。
极度外向之下,又是极度的封闭。
“我看不懂什么?”沈亦郴明知故问。
“我不喜欢你,这句话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喜欢男生,”景尧说完,想起什么,煞有介事一点头,“啊对,我有男朋友。”
他懒洋洋一摊手。
格外无赖,又格外放松的姿态,肩颈舒展拉伸,衬衫散开的扣子里,锁骨阴影深陷。
“但那又如何呢?”他轻飘飘补充。
“他是特别的。”景尧额头在抽痛,他喝了太多的酒,酒精开始反噬他了,他尽量撑住,一字一顿,近乎于刻薄地问,“你觉得你也是吗?”
一室寂静。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尺,可这一尺的距离仿佛天堑。
“——不。”男生自问自答,微微抬了下下颌,轻蔑极了,“别白费功夫了,我不要男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