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
“你有什么想问?”佘歇不答反问,“关于我的长官,我从他十八岁那年开始,和他同时期进入训练营,再进入军校,上战场,直到今天。”
他身后是来来往往的军官,人流构筑成一场庞大的图景。这些Alpha军官们太强大了,他们没有弱点,个人性格在军队高压管理之下规训成统一而面目模糊的一团。
瞿清雨双手抱住了胳膊,很难说那一刻他在想什么,他问:“以前赫琮山是什么样的?”
佘歇沉默了一会儿,说:“非常耀眼,你无法想象赫琮山在训练营有多大的影响力。他当时孤身来这儿,一个人将所有东西搬运上宿舍,没有和任何人开口说话。他太酷了,没有任何人能打赢他。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他不可战胜,他天生应该做指挥官。你知道,Alpha骨子里都不服管教,他镇得住我们。”
“他并不是生性沉稳,相反,在少年时代,他想要什么都一定会得到。高等级Alpha信息素赋予他至高无上的能力和天赋,显赫家世令他身边簇拥者无数。他年少轻狂,桀骜不驯。这种情况持续到他的舅父战死,他被紧急推上总指挥官之位,临阵挂帅。”
“聊聊天,我没有其他意思。战场需要医生,不管是你还是方诺文。”
佘歇端着吃完的餐盘离开:“记得去勤务室领罚,晚上的训练别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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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清雨去勤务室领罚了。
勤务兵全部做些打杂的事,端茶倒水擦玻璃,扫地洗衣做饭。去勤务室的路上瞿清雨刚好碰到一个侦察课不及格的新兵,对方长叹了口气,和他交流受罚经验:“我去了秘书室,都是些整理档案的工作,字儿太多了,我头晕。最近秘书室好像很忙,你多半也得去那儿。”
半刻钟后,瞿清雨站在张载面前,这位秘书长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忙得嘴上起泡,镜片背后的一双细长眼睛闪烁精光:“左转十七楼,您去那儿,结束后记得让长官签字。”
端茶倒水什么的不必做了,当个吉祥物降降火。
瞿清雨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依言往军官大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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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官的心情一般。
他三个月没有出现,积压的军务海海。一整个上午,Alpha军官都面无表情审视他们的作战计划,那些一看就虎头蛇尾的计划令他太阳穴跳动。
虫类新增图鉴上画了最易于攻击处,他挨个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浑身气压非常之低。
加莎艰难地将自己的脚尖缩进了影子底下。
外面有人敲门:“报告,长官,我来领三小时的勤务惩罚。”
一秒,两秒,赫琮山抬起头。
人进来了,低眉垂眼地站在一边,问:“长官,我要干什么。”
气氛仍然凝滞。
加莎快觉得自己透不过气。
赫琮山相当温柔地让他们滚回去重写,对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说:“坐下,别动,别说话。”
瞿清雨没干什么,坐那儿打了半天瞌睡。赫琮山讲得东西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军事策论课他的分不高,这门课对逻辑的要求太高,他一看就是情绪化的人,看到小明在左侧机翼受伤接下来要怎么办只想窒息,他刻意忽略了赫琮山的存在。
他们大概在冷战。
三小时结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赫琮山忙得脚不沾地,他事情太多了,密密麻麻各种报告和请示堆在桌面。瞿清雨没和他产生任何交流,也没给他倒水,中途上校自己倒了杯水,递给他一杯,被拒绝了。
最后他将那张惩罚结束的纸单递给赫琮山签字,赫琮山从积压的图纸后挪出一支笔,在表现情况那一栏写了“良好”。
签字那几秒他抽空问:“为什么受罚?因为我。”
瞿清雨从他手中扯那张纸,被压住,他用力扯,那么多军官盯着,赫琮山了了一笑,松开了。
瞿清雨收了表离开,没跟他说话。
张载在门口等他,替他带路。
十七楼静悄悄,这一整层的隔音效果非同一般,高等级Alpha天生听觉敏锐,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们需要更安静的休息环境。
“上校去了一趟您长大的地方。”
瞿清雨昏沉的大脑骤然一清明。
“您从福利院出来后第一个收养您的Alpha,他今年快六十,上校将他送进了监狱,猥亵罪。再接着是他的上级,但凡活在世界上的人没有不贪心或者不犯错的。从前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有人迁怒,想连本带利讨回来,一个都逃不掉。人不少,收集证据困难,过去这么多年要处理实在费了番功夫。”
张载按楼层带他下楼,说:“三个月里,上校只做了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