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阿哥还冒雨给她送过香囊呢,她就那样!”
闻声,沈柳心口一紧,呼吸都不顺畅了,他想着,这姑娘该不会是顾昀川的旧相识吧……
是了,像顾昀川这样的男人,该是有许多人心悦他。自己不就是么,话都没说过半句,就念念不忘地记了许多年。
可旁的都好说,顾昀川亲自去送过香囊……该是很不一般的关系了。
沈柳告诉自己,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那会子俩人还不相识,不作数的,可心里就是皱皱巴巴,怎么抚都抚不平顺,就连嘴里的麦芽糖都甜出了苦味。
还不待他弄明白,顾知禧伸手揉了把脸,小姑娘没察觉出他的低落,朗声道:“不想她了,晦气!咱们回家吧,还得做栗子糕呢!”
沈柳点点头,扯出个不多好看的笑:“嗯,回家。”
灶房里,赵春梅已经将栗子隔水蒸过压碎了,勺子碾压后,还余有胡椒大小的颗粒,便得拿到案板上,铺上一层薄薄的棉麻布,用擀面杖再擀过一遍,待压得细如齑粉,吃起来口感才绵密。
见俩孩子进门,赵春梅忙把铁锅上灶热上。
做栗子糕急不得,得把压成泥的栗子粉先加糖水拌匀,再放到铁锅里用木铲子来回翻搅,直到水干透了,栗子泥抱成团,不沾锅壁才算炒好。
见铁锅冒起白烟,赵春梅蹲下身将灶火燃得小些,站起来时,顺道用铲子舀了一块儿猪油,咔哒一声打进热锅里,画着圈的在锅底搅化了。
见状,顾知禧忙将栗子粉递了过去,又到柜子里拿出只干净瓷碗,打算接半碗清水把糖化开。
见沈柳正站在水缸边,顾知禧扭头叫人:“哥夫,帮我舀半碗水。”
沈柳自打回来就神情恹恹的,他站在水缸边动也不动,入定了似的。
顾知禧见人不理,走过去拍拍他:“想啥呢?仔细掉缸里。”
沈柳这才回过神,他见顾知禧弯腰伸手拿缸里的葫芦瓢,手忙脚乱地帮忙。
“我自己来就成。”顾知禧看着他,“哥夫你咋回来就心不在焉的,要么回屋歇歇。”
“啊……没事。”沈柳揉了把脸,想着自己真是胡思乱想,就算顾昀川和人家真有啥,那姑娘也成亲了,他也已经娶自己做夫郎了,这点肚量还是该有的。
收拾了心情,沈柳也过来帮忙做活。
栗子粉被不断翻炒,散发出一股子醇厚、浓郁的烟熏过的焦香,像寒冷冬日里围炉烤熟的番薯,闻着都让人觉得暖和。
不多会儿,糖水就被炒干了,栗子泥也抱团不粘铲子了。
赵春梅拿了个干净瓷盆,擦净水渍,将板栗泥盛了进去。
重新洗干净手,娘仨坐到小桌前压板栗糕,先把栗子泥搓成丸子大小,再放进模具里一压一按,就成形了。
栗子剥得多,今儿个做下来,足三碟子还有余。
栗子饼摞成三角塔,撒上两把才洗净晒干的黄桂花,瞅着可是精致。
顾知禧伸手拿起一块儿,先捧给了赵春梅。
“作怪。”赵春梅笑着接过来,小心咬了一口,“好吃,小柳快尝尝。”
沈柳听话地拿起一块,学着顾知禧的模样,轻咬上一口,慢慢地嚼。
栗子糕味清甜,口感绵柔,像咬了口带着甜味的棉花,舌尖都舒展开来。
沈柳从没有这精细地吃过栗子,石东村山里贫脊,不咋长栗子树,真要到山坳里摘上一篓子,也多是剥了壳直接生吃。
那会子他也觉得挺香,可眼下真费了大几道工序,做出这一碟子精致的糕点,他才知道日子还有这种过法。
他瞧着那栗子糕,轻声说:“给书房拿去些吧。”
“这惦记着我阿哥呀。”顾知禧弯起眉,笑着揶揄他。
沈柳垂眸:“是想给虎小子送去些。”
赵春梅笑起来,把碟子推将过去:“你俩一块儿,这碟拿给你吉婶,这碟给川儿。”
“就去。”说着,顾知禧和沈柳一道出了门。
咚咚咚扣了三下,待听见里面应了声,沈柳才推开门。
窗子开了半面,日光将桌子分隔出明暗两边,顾昀川坐在日光里,眉眼都笼着一层淡淡的金,他抬起头瞧向沈柳。
男人长得凌厉,不说话时怪凶的,可看过来时又眉宇柔和,眼里都像浸了水。
沈柳脸色有些红,将碟子落在桌上:“写了这许久了,也歇一歇。”
郑虎鼻子灵,一早就闻见香了,他看去顾昀川,见人点头,这才撂下笔,边和沈柳道谢,边拿了块栗子糕塞进嘴里。
“慢些吃,再噎着。”
郑虎忙应声,鼓着小脸儿说:“小柳哥这糕饼好香,你也吃。”
顾昀川不多爱吃甜,可沈柳送过来,他也就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