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川忙扶住沈柳,将人护严实了,他眼底起了层冰霜,一言不发,却有种无形的压力。
丘婆子心里发毛,拉上丘成头也不回地往外头走。
就是闹得再不愉快,丘婆子也是顶着大风走了这么久的土路过来的。
赵春梅还是到门口送了送人,见丘婆子爱搭不理,又返回了院子。
吉婶瞧瞧这边又瞧瞧那边,气得直跺脚:“这都什么事儿啊!”
赵春梅倒是看得开,宽慰她道:“不是多大的事,别因为这个气坏了身子。”
“那丘婆子什么人,到时候非得到处乱说!”
赵春梅叹了口气:“随她讲好了。”
“都怪虎子那张破嘴,是我对不住你。”说罢,吉婶出了门。
见人要走,赵春梅急着喊她:“事儿过去就算了,别打孩子!”
院里几个面面相觑,都没吱声。
瞧着时辰,马上到晌午了,不见日头,却见稀薄的日光破开厚云,溢出些许亮堂。
赵春梅关紧大门,插上门闩,这一被打岔,绣活也不够时辰做了,干脆到灶房里把晌午饭烧上。
跟在阿娘身后,顾知禧气还没有消,边走边嘟囔:“这个丘婆子真是的,说别个心思狠,我看就她最坏!”
有顾知禧打头阵,沈柳虽然没插上话,可听着也来气,他在边上直点头:“嗯!就是!她最坏!”
顾昀川被俩人逗得直乐,可心里也熨帖,他小妹自是不必说,从来都向着他。
他阿爹才去世那会儿,他还没考上秀才,家里穷,日子过得苦,可小妹从来不说。
别家过年节穿新衣新鞋,顾知禧瞧着眼馋,可真有好事婆子拿他上书塾花销大来说嘴,顾知禧都是头一个跳出来吵架的。
眼下又多了个沈柳,他很知足。
顾昀川伸长手揉了把小姑娘的后脑勺,温声道:“气性这么大,待会儿吃饭该胀气了。”
顾知禧哼哼一声,随着赵春梅一块儿进了灶房。
晌午吃的青椒炒蛋、玉米贴饼子,每人一碗碴子粥。
铁锅烧得七八分热,冒起白烟,沈柳将揉好拍扁的玉米饼子“啪”的一下按在锅壁。
面糊与热铁相触的刹那,“滋啦”一声响,粘在焦褐的锅壁上,玉米谷子的香气混着柴火烟,在梁木间徐徐盘桓,溢满了屋子。
沈柳跟着赵春梅学了一个来月的做饭,已经可以自己做上一整桌了。
眼下阿娘和宝妹忙得紧,他多是问问想吃啥,就自己下灶房。
家里人都不挑嘴,他做啥都说好,尤其宝妹,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还一个劲儿地夸他做得好,他都快要飘起来了。
饭菜上桌,满屋子饭香。
不是啥精巧的菜色,粗茶淡饭却让人心里头踏实又舒坦。
起了筷子,宝妹先夹了块玉米饼子,埋头咬了一大口,鼓着脸囫囵道:“哥夫,你做得可真好吃,这饼子好甜。”
沈柳浅浅笑起来,又给她添了碗粥:“喝些粥,仔细噎着。”
赵春梅瞧着几个孩子,起皱的眼尾弯了起来。
吃过饭,还有活计要忙,赵春梅和顾知禧回屋去赶绣活,沈柳和顾昀川把碗盘端进灶房里。
见顾昀川到水缸里舀了瓢清水,挽起袖子要洗碗,沈柳忙拿过丝瓜瓤,轻声道:“我来洗吧,你不是还有字要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