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他们敢拍,类似的事情在哪个国家都有。人前人模狗样儿的人,一转身,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天知道会干什么事情。
我附和地点头,随手翻了一页书。她问,你爱读书。
我说,倒不是。飞机上我很少看电影,打时间,读书比较好,大部分情况,读完就忘了。
她说,挺好啊。我走得匆忙,我也应该带几本。
我听出她想聊天的意味。我关上书,问她,你做哪行?
她说,品酒师。
这个行业很少听到。我挺直身子,说,要考证吗?
她说,对。
经常出门吧?
经常出门,北加州,外州都去。
坐飞机?
不,自己开车。
哦,最近忙吗?
我好久没做,没时间,没心情。执照我还保留。
看到前头推酒水车的空乘,我示意她推过来。
我要了一杯葡萄酒。
空乘问她需要什么,她摇头。
我对她说,我猜你是葡萄酒品酒师,要怎样喝才有品味?
她微笑地接过杯子,旋转两周,凑近杯沿深呼吸,作势喝一小口,若有所思地用舌头舔舔下唇。我说,专业。
她说,酒不是太好的酒。中等吧。可惜,我不敢喝。不过,酒没喝,我倒是困了。对话到此为止。
我又拿起那本书,读到一半,双眼迷离。
我摊开毯子,让自己坠入梦乡。
我被灯光和广播声吵醒。
我扭头看她,她的脸贴着机窗,盯着窗外。
我想跟她聊几句,她的肢体语言显示,她没兴趣。
过了会儿,她的身体微微抽动。
最可能的情况是,她在哭泣。
空乘抓紧时间出售免税商品,我订购了两瓶茅台,两条软中华,下飞机后取,准备孝敬国内分号的老总。
时间慢慢地但不可遏制地流逝。
机长宣布飞机即将下降,她往后一靠,用力将自己挤进座位。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红红的眼里带着恳求。
我伸出手,她又握紧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握得更紧,好像生怕被抽回似的。
我们的胳膊在扶手上紧贴。
她双眼紧闭。
我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静静感知我们的身体互相传递的热量。
飞机平稳着地。我几分不舍松开她的手。
她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一个可以照亮整架飞机的微笑,说,再次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我会怎么办。
我让她出来,帮她拿下行李,对她说,一路平安。
她的笑容黯淡下来,她义无反顾地离去,没有一次回头。
没想到,在提取行李区,我们再度相遇。
她的行李先到,一个大箱子。
我走过去,从传送带上替她抬下,装上行李推车。
我问她,有人接吗?
她摇头。
我的行李马上到了。
我没有推车,直接拉着走。
她问,你也是明天转机吗?
我说是。